“卡洛斯那個‘地下神堂’裡的魔物已經被清空了?”聽卡帕斯的語氣像是準備一個人去,克裡斯下意識詢問。
“清空了。”沒等卡帕斯解釋,伊利亞先一步對克裡斯做出了回答。
“米勒莊園裡的情況呢?”
這次伊利亞沒有再出聲,回答的是卡帕斯:“按照你的說法,你去米勒莊園走了一趟,解決了一些怪物,第二天,米勒男爵彆墅裡的仆傭全部陷入了不正常的沉眠。當時我們前去了解情況的法師隊伍判斷,他們身上被施加了一種特殊的詛咒。以最簡單的方式命名,我們稱它為‘沉眠詛咒’。那些仆傭不會再醒來,他們會在睡夢中死去——因為無法進食在一星期內渴死、餓死——我敢肯定,沒有人會喂躺在床上的他們吃東西喝水的。他們的家庭都不那麼富裕,對於他們的家人來說,這樣做完全隻是在浪費食物。所以,米勒男爵失去了他彆墅裡原先所有的仆傭。現在法穆鎮又對外封閉,鎮上的自由群眾多數都有自己的活計,新仆傭短時間內也很難找到。加上前段時間死了一批農奴,男爵先生現在很恐慌。我相信他不會拒絕審判廷的庇佑。”
聽起來似乎不會遇到什麼太大的阻力。克裡斯稍微放心了點,看向伊利亞:“我沒有要說的了。”
“那麼,尋找混亂之門的事就先交給你了,”伊利亞第一眼看的是卡帕斯,接著才將目光放到克裡斯身上,“我們兩個接下來一起行動,‘冥河之龍’和那位‘破序之始’似乎都對你異常關注,我得弄清楚問題的根源在哪,並找到解決辦法。我們這段時間,先排查和處理餘下的卡洛斯信徒,等待米勒夫人或史密斯做出下一步的動作。”
克裡斯點了點頭,又因為從前沒參與過審判廷的行動忽然頓了一下:“處理和排查餘下的卡洛斯信徒,要怎麼做?”
伊利亞顯然也是第一次跟他這種毫無經驗的入門級法師搭檔,甚至被問愣了一下:“好吧,我的意思是你跟著我什麼都彆乾、什麼都彆說,彆給我添亂就夠了。”
克裡斯適時閉了嘴。
商議結束,卡帕斯也就撤掉了維持靈言空間的法術。三人回到審判塔下後分成兩路,克裡斯跟伊利亞進了審判塔,卡帕斯則帶著克麗絲托的小隊前往鎮東拜訪米勒男爵。
“前段時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你還被關在十一號藏書間裡的某天,我們將一些農奴從米勒莊園帶到了審判塔裡,”伊利亞邊走邊推開了右前方的一扇門,停在門口示意克裡斯靠近,“當時他們就被帶到了這裡,審判塔裡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常規接待室。”
想起之前在外麵打聽到的消息,克裡斯本能皺了下眉,但很輕微:“他們死了,對嗎?”
“你原來已經聽說這件事了?”這倒是讓伊利亞有點意外,“我還以為我們的克裡斯殿下不會太關心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並不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平淡的表情讓克裡斯感到一陣無端氣悶,但克裡斯又覺得這種氣悶並不是針對伊利亞,因此隻能儘量壓抑著語氣,“他們死了,不是嗎?他們死了,一群人死了。他們是一群人,不是一群牛、一群羊,一群老鼠。我們也是人。一群老鼠死了,人不會感到難過,羊不會感到難過,牛也不會感到難過,但剩下的老鼠會感到難過。本質上,牛的族群、羊的族群和人的族群也沒什麼不同。所以他們死了,為什麼剩下的人沒有為他們感到難過?”
“很高興你能這麼想,”伊利亞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一聲,目光卻深沉了片刻,“但你錯了,人類是不一樣的。人類是跟巨龍、精靈和海妖並稱的智慧種族,和牛、羊、老鼠還是不一樣的。”
“智慧的體現難道就在於對同類的殘殺與踐踏,在於對同類不幸命運的漠視嗎?”
“如果讓安瑞克知道你天天琢磨這些事,還問出這種問題,你猜他會不會生氣?”伊利亞抱起手臂,歎了口氣,表情卻重新變得輕鬆起來,“這個問題,我沒法對現在的你做出回答。世界上每個人持有的觀點,往往隻能讓自己滿意,不那麼具有說服彆人的效力。”
“不過安瑞克的話你總是願意聽,我用他的話回答你好了。我問過他為什麼非要教你法術,很明顯你一點也不肯好好學,萬一這件事被審判廷發現了,還會給他帶來麻煩。沒有人會覺得他做這件事是有意義的,除了他自己。在我看來,他完全隻是在浪費時間。”
“他說:‘我並不介意在克裡斯身上浪費時間。坎德利爾的其他人都覺得他會是個壞孩子,沒有理由,隻因為那個預言。可他還沒有成為一個壞孩子,我不希望他周圍隻有糟糕的人和事,並因此覺得這個世界上隻存在糟糕的人和事。’他說,他希望你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以後遇到的所有讓你覺得世界並不糟糕的人和事。有一天,他告訴我他研究出了一個小法術,不需要向高高在上的神明祈求恩賜,隻需要向他借取力量——這件事他已經可以做到了。他認為那個小法術能幫助你有效地保護自己,並且將法術咒語設定為‘灼光’。他說,希望你將來能成長為一個,正直、善良、強大而包容的人。他當時用的形容還挺幼稚的,好像是……‘如灼烈的日光一樣’。他是這麼說的。”
克裡斯握成拳頭的手指無意識一鬆。他實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隻好愣在了那裡。
原來這個咒語的指向……
是安瑞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