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無所謂地將空掉的紅酒杯用一根食指勾住,輕輕聳了下肩:“那很好,但是羅德裡格公爵的人來了,我想我大概不能繼續陪您聊天了,黛絲麗小姐。”
黛絲麗順著克裡斯的目光轉過視線,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側前方作等候狀的侍者。她微微皺眉抬高了點肩膀,似乎感到不太愉快:“他來叫你去哪?什麼時候回來?”
“很抱歉,我得離場了,恐怕今晚不會再回來了。祝您在舞會剩下的時間裡玩得開心,黛絲麗小姐。”克裡斯做出歉意的表情,衝黛絲麗行了個禮。在他將手裡的酒杯放在桌麵上後,前方的侍者也隨著人群的移動略微後退了半步,給他讓出路來。
沒想到克裡斯這麼早就要回府的黛絲麗愣了一下,連忙“哎”了一聲叫住對方。隻是等克裡斯轉回身重新看向她後,她一時間竟然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我可以……”停頓了好一會,紅發藍眸的少女才撇了撇嘴角,略微歪頭盯著克裡斯的眼睛開口,“當然,我是說舞會結束之後,我可以去找你喝下午茶嗎?”
黛絲麗是葉甫蓋尼的王妃候選人之一。自己是葉甫蓋尼的弟弟。坎德利爾人相信並傳播著那個“希伯普利”預言,黛絲麗是索克多倫斯人,對那個預言和坎德利爾貴族圈對自己身邊的人的態度或許還不太了解……
克裡斯沉默了好一會,直至聽到等候在旁的侍者十分刻意地咳嗽了兩聲才回過神來,平靜回答:“你想的話。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提前從彆人口中多了解一些和我有關的事情。”
“什麼叫我最好……”黛絲麗眨了眨眼睛,似乎覺得克裡斯的答案很不合理,然而這次羅德裡格公爵府的侍者沒有等候她組織發言,一晃神的功夫,克裡斯已經從她麵前的人群中消失了,“哎……剛剛還說不應該太相信傳言呢。”
什麼嘛,自己說的話前後矛盾。
前方的女士和先生們近距離地移動著,調換著位置,帶動光線和影子隨舞曲搖搖晃晃。黛絲麗回過神抬了抬下巴,眸子裡的清光迅速閃動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到了剛從舞池出來的寡婦畫家女士身上。
被羅德裡格公爵的侍者帶離舞會後,克裡斯很快又坐進了馬車。羅德裡格公爵似乎還有事情未完,雖然讓人把他叫了出來,自己卻遲遲沒有露麵。但出於對羅德裡格公爵的了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責罵,克裡斯還是一出門就乖乖地爬上馬車坐好了。
此時沒有管家陪同,一個人坐在馬車裡,克裡斯倒是省了不少回話的精力。這段時間一直飄在坎德利爾空中的雪停了,寒夜裡零星的燈光從皇宮華麗的殿堂裡漏出來,伴隨著音樂與歡笑聲。克裡斯戴上手套,將右手按在玻璃車窗上,微微側過頭,讓腦袋抵住手背,沉默地望著車外積了厚厚一層雪的地麵。
車前的馬匹發出輕微的喘息,從公爵府裡跟來的侍者沒有說話,《布利閔筆記》也沉默著。不知道是哪位喝醉酒的貴族先生步伐混亂地路過,在雪地裡踩出“吱嚓”“嚓吱”的聲音,克裡斯看不清那家夥黑暗裡的麵容和裝束,無法辨認他的具體身份,隻看到夜色被那道暗影攪混。然後是“咚”的一聲,那家夥滑了個仰倒。
羅德裡格家的侍者沒有理會他,克裡斯皺了下眉,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到他再次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走。
克裡斯想了想,將伊利亞給的法術筆記具現到了手裡,簡單地繪出一條符文,然後將紙條塞進了胸前的衣兜裡。
卡帕斯的鋼筆被他作為通訊法術的媒介用以聯係卡帕斯:“坎德利爾出現狀況了,今晚,在皇宮裡的舞會上,有位坎德利爾貴族,伊斯頓男爵,我在他身上發現了‘冥河之龍’卡洛斯的標記。現在他已經被審判廷的人帶走了。”
“我知道了。你怎麼沒用我給你的那支鋼筆聯絡我?突然換成通訊法術,我還不太習慣。”卡帕斯的聲音很快就在克裡斯耳邊響起了。
“周圍太黑了,我看不清單詞,”克裡斯捂了捂手,將脖子往衣領裡縮,“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我們解決了史密斯和達倫的密謀,而是在邪神的安排裡,法穆鎮事件的結局本來就是這樣?”
“什麼?”卡帕斯似乎沒太聽清。
克裡斯深吸了一口氣:“我說,我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直覺。我擔心,我們能順利逃出那場年祭,離開法穆鎮,會不會本來就是邪神安排裡的一環?你說我身上可能存在某種特殊,那會不會,有人在盯著我?”
寒風輕輕在玻璃車窗上拍了一下。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卡帕斯停頓了一會才答話,“你是發現什麼異常情況了?”
“那倒沒有,隻是一種突如其來的直覺。但對於法師而言,相信自己的直覺是必要的,不是嗎?”克裡斯呼了口氣,看著白霧升騰而上,“我從南約克瀚帶回來的傷已經完全養好了,鑒於一些現實的情況,我希望能進一步提升自己的法術水平,以應對突發的危險。你已經違背了不少審判廷的規定,再多違背一兩條應該也沒關係吧?我們是同盟,你有什麼法術修習的經驗打算分享給我嗎?”
“我現在人在索密科裡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