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完窗戶抬眼的一瞬間,克裡斯忽然發現原本在樓下監視他這扇窗戶的兩名仆傭不見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危險直覺讓克裡斯猛地從窗邊抽身。下一秒,一個由深黑色液體凝聚而成的怪物便“滴”落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酷,反應真快。”粘稠的怪物凝聚出一張猙獰的人臉,下一秒就重新撲向他。
克裡斯飛速抄起《布利閔筆記》,一腳踹開了房間的小門。由於審判廷的法術限製,不得到羅德裡格公爵的允許,他不能離開這個房間。於是他猛地躲了一下,高聲喊叫:“有怪物進我房間了!”
——古怪的是,走廊裡也空無一人。
粘稠的黑液滲回地下,克裡斯感知到有某種無形無色的東西隨著房門的開啟進了屋。他緊繃身體,時刻警惕著這位“不速之客”發難,卻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要借此刻的優勢偷襲的意思,甚至十分慷慨地當著他的麵現出了身形。
濃稠的黑液緩慢高漲,最後凝聚成一個成年男性的模樣。男人的身形與麵容隱在黑色聖袍下,克裡斯隻能看清他乾瘦枯槁的雙手與他那一雙陰惻惻的灰瞳。他的右臉顴骨位置用油墨繪著一串黑色的鱗片,這讓克裡斯無端想起法穆鎮裡那些受到冥河之龍邪惡力量影響的人身上生長出的無名黑鱗。
“剛剛隻是開個玩笑,嚇到您了嗎?真抱歉。”男人眼裡湧動著不算善意的光,開口說話時的語氣卻顯得十分恭敬。他對克裡斯行了個禮,很快便成了仰視的姿態:“克裡斯大人,初次見麵。我是來接您回索密科裡亞的。”
“什麼?”克裡斯一邊警惕著對方打壞主意,一邊感到荒謬,“大人?回索密科裡亞?”以防對方弄錯這句話裡的重點,克裡斯把重音放在了“回”這個詞上。
男人卻沒有要向克裡斯詳細解釋的意思,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顯得懶洋洋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是主選中的人,您必須和我一起回索密科裡亞。坎德利爾被偽神教會的官方法師團看得太緊,我們在城內沒有據點,您得跟我出城才能走傳送法陣。”
被主選中的人?偽神教會?
他說的偽神教會是救贖教會?那他的主……難道是卡洛斯或者科拉隆?
克裡斯猛地明白了什麼,當即就打算趁對方分神說話之際偷襲,可惜招式還沒使出去,自己先“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前方的男人蹲了下來,居高臨下略顯嘲諷地望了他一眼,如同虎豹俯視羔羊:“如果你可以不動反抗的念頭,我們這趟旅程一定會隻有愉悅,沒有不快的,克裡斯殿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中了招的克裡斯抱著疼痛的腦袋,咬牙看著他:“你乾了什麼?”
男人黑袍下的灰眸微眯了下。
眼睛!是眼睛!克裡斯猛地回過神,感到一陣懊惱。他不該看這家夥的眼睛!
“我放倒了公爵府這麼多人,差不多,再有一會,官方法師也該來了,”男人並不理會克裡斯的懊惱,實際上,他根本不關心克裡斯的心情,“我們該出發了,走晚了會很麻煩。”
克裡斯下意識蜷曲身體,做出防禦姿勢,然而並沒有什麼效果。男人僅僅是俯身,念了句他聽不懂的咒語,整個房間便在克裡斯眼前扭曲起來,一切都化作詭異的深黑,開始飛速向後退。
“法穆鎮的達倫·米勒,也是你們的人?”疼痛有所減緩,克裡斯稍微鬆了口氣,也漸漸冷靜下來,“史密斯·安德森也是?”
見克裡斯沒有反抗的動作,男人倒是認真回答起了他的問題:“達倫·米勒?我倒是知道他,但成為我們的人,他還沒資格。史密斯·安德森,不認識。”
“你們給了他一塊頭骨?”
“是有這麼回事,”男人倒是不怎麼隱瞞,“之前有批審判廷的法師,到羅德拉港灣調查我們。我們根據主的神諭,將其中一名神諭中的聖者殺死在了聖殿上,取出他體內的聖物,送往幾處神諭中的重要地點。”
“去羅德拉港灣的法師?”克裡斯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聽到跟安瑞克有關的消息,他強壓住咬攥拳的衝動,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迫使他繼續追問,“那名,神諭中的聖者,叫什麼名字?”
男人抱起手臂:“我怎麼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聽說是從坎德利爾過去的大法師。”
坎德利爾去羅德拉港灣的大法師……真的是安瑞克。
克裡斯恍惚了一下,一時間竟然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直到《布利閔筆記》提醒他“我們到審判塔了”,他才猛地回過神,使《布利閔筆記》重新出現在手中,將卡帕斯那支鋼筆筆尖猛地按在《布利閔筆記》上一劃。
他意識到,自己連語氣都是顫抖的:“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