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餓了,好餓啊,餓的他感覺現在能活吞了一頭牛。
要麵子還是要肚子,大少爺裴寂尚且猶豫不決。
這時一顆毛茸茸的頭從門口探出來,傻兮兮的望著他笑。
“相公,你醒了呀?”
在門外金燦燦的陽光下,這張醜陋的臉竟然有幾分脈脈溫情。
“你肯定餓了吧?快出來,我給你做了好吃的。”
瞅著這醜八怪笑嘻嘻的臉上浮動的猙獰紅疤,裴寂靠著牆壁一臉陰沉的抿了抿嘴,沒能說出半個字的不好。
太餓了,餓的他都沒力氣反駁那句該死又刺耳的相公。
再低頭,他看到了自己白皙的腳踝上緊緊拴著的麻繩。
裴寂就更加不高興了。
他冷著臉把身上的被褥一腳踹落在地,下床走到了外屋,便見京娘站在桌邊忙著擺菜放碗,一看見他出來就急聲招呼著他用飯。
裴寂慢吞吞的走上前,挑剔的視線從桌上兩三盤菜色一掃而過,冷冰冰的啞聲問她:“這算什麼好吃的?”
昨晚他罵的太久,把這輩子能說的難聽話說儘了,嗓子都說啞了,導致他現在沒精力再罵這個油鹽不進,臉皮厚如城牆的醜寡婦。
“這是剛烤好的紅薯,磨的豆漿,我給你做的小菜炒豆腐,絲瓜拌蔥,對了,還有放了油的雜糧飯。”京娘指著桌上的菜一道道的給他介紹,臉上頗有邀功之色。
“我忙活了一早上,全是為相公你準備的,平常我都舍不得輕易吃呢!”
“就這還算好東西?”裴寂的臉色又臭又硬,長長的手指差點戳到她臉上,“連點葷腥都沒有,你想餓死我吧!”
裴寂貴為一城之主,衣食住行樣樣最好最貴,平常隨口吃的東西更是價值不菲,連魚翅燕窩都是給他隨口打牙祭的,可見他平時奢侈成性,揮霍如土,渾然不知世上還有人活的窮困潦倒吃不上飯。
俗話說由奢入儉難,裴寂過慣了好日子,突然到了這窮鄉僻壤,桌上連點肉沫殘渣都沒有見到,他當然會不滿意不高興。
他臉上完全不加掩飾的鄙夷與憤怒令京娘自信的笑容一滯,有些為難的看他:“可是家裡……”
在這偏僻窮苦的村落,四周群山環繞,平時出入頗為不便,衣食住行便要自行解決,村裡的農戶們彆說吃肉了,偶爾能吃上一頓香噴噴的暖飯便異常歡喜。
為了哄慰鬨了一晚脾氣的裴寂,她特意起大早辛苦做了這一頓飯,幾乎抵得上村裡普通人家數日的夥食。
裴寂並不理會她的為難,一巴掌拍在桌上,理直氣壯的瞪著她放狠話。
“我要吃肉,沒有肉我就不吃飯。”
尋常農戶哪能輕易吃得起肉啊,窮苦慣了的京娘望著他,醜陋的陰陽臉上一抹笑容很是苦澀。
“而且每頓都要有肉,雞鴨魚缺一不可,否則我寧願餓死!”
“……”
他提的要求是越來越離譜,京娘都苦的說不出話來,站在他麵前姿態萎靡。
裴寂見她久久不答,玉麵浮怒,抬手就把她辛苦磨的一碗豆漿打落在地,愈發襯的他唇紅齒白,麵如桃花。
“我說我要吃肉,你聽見了沒有?!”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說他是無理取鬨,要求任性,若是遇上脾氣火爆的,見他糟蹋得之不易的糧食說不得還會對他動起手來,一頓好打後再問他要吃桌上的肉還是鞭上的肉。
幸虧京娘的脾氣好的出奇,竟然沒有責怪他絲毫,連語氣也不曾變過一分。
她癡癡的望著這張哪怕在發火怒罵仍可顛倒眾生的俊美臉龐,以及這雙恍若多情的狹長鳳眸,心裡便連一絲怒氣都發不出來。
裴寂真的很像一種她以前偶然見過的花兒。
這花兒天生嬌弱,需要精心照顧,每次盛開時熱烈的如火一般,偏偏根莖長滿了鋒利的尖刺。
人們被它豔麗無雙的外表吸引而來,卻又在它毫不妥協的利刺下敗興而歸,若是強求嗅聞它的香氣,就會紮的滿手是血。
良響,她歎著氣的再次妥協。
沒辦法,對著這張臉,這雙眼,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誤她也隻能笑著說原諒。
“好,我現在就去給你弄肉吃。”她把氣鼓鼓的裴寂按在桌邊坐下,親自給他添了一碗雜糧飯放在他手邊,才是靠在他身側軟聲安撫。
“相公你在此稍候,餓了可以先吃著,我馬上給你弄來你想要的,好不好?”她笑著說話,好聲好氣的和他商量著。
“但是相公要聽話,不能走出這間屋子,否則你再被他們抓到我就護不住你了。”
裴寂雙手環抱,咬牙切齒的冷笑出聲:“你把我像畜生一樣的拴著,我能出的去?”
他骨骼分明的側臉對著她,膚色白的如雪,抿起的嘴角紅的似血,兩種純粹的顏色對比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縱使他穿著一身簡樸的粗布麻衣,門外的陽光卻爭相恐後的湊近他,宛如一隻無形的手輕柔把他攬在懷裡,細細撫摸他線條漂亮,肌膚白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