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時半刻理不清諸多古怪的源頭,隻得暫時按下不表。
當日他被安排住在一座小竹樓,離京墨的住處隔了三座亭閣,五道拐彎,就這樣都算是離得比較近的居處。
雖然烏鳴和那個叫神玉的美婦人再三言明他不能靠近京墨的屋子,但裴寂又怎是乖巧聽話的性子?
到了夜晚,門口有人守夜,他便駕輕就熟的從後窗爬了出來,偷摸往京墨屋子的方向靠。
可這裡不是他的奉雲城,上次他能通順無阻的偷摸夜探客居,是巡夜的侍衛們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對他拙劣的藏身手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到了這規矩森嚴的青山樓,就無人會慣著他了。
因此不出意外的,裴寂才穿花叢過兩道彎,就被兩名守路的拿刀弟子冷眉冷眼的攔阻擋下。
那兩名弟子白日裡沒見到裴寂,但瞧他穿著富貴也知非尋常人,便好言告誡他夜晚樓裡不可亂走,要他乖乖回房。
裴寂在奉雲城自由慣了,傲著性子不肯退,沒說兩句話就鬨了起來。
那兩名弟子恪守規矩,看他蠻橫不講理,就打算強壓著他去見樓主。
裴寂不懂武功,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就打算趕緊跑路,卻是哪裡躲得過他們伶俐的手腳。
眼見柔弱的裴寂要被他們粗暴的按倒在地,忽聽兩聲輕靈靈的冷斥響在夜空之中。
“老六老八,速速住手!”
三人聞聲回頭,就見兩個紮著雙鬢,手戴花枝的女童踏林穿葉而來,身後則是一名薄薄玄紗的高挑女子,還有一個樣貌年輕的綠衣少女陪伴在側。
那女子來勢匆忙,隻著一套長衫便服,在兩名女童的恭敬垂首中輕飄飄的落地,衣袂如霧如雲,未束的黑發飄散在空中,幾乎融入了沉沉夜色裡。
她衣著簡單而不樸素,白淨的眉眼端莊且英氣,隻往那裡嫋嫋一站便威嚴無比,不語自嚇,令人不敢輕易放肆。
一見到她,那兩名囂張嚴肅的弟子立刻神色凝重,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了。
“你終於來了!”裴寂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最大的靠山,快步衝到她麵前,拉著她的手跟她委屈巴巴的告狀。
“他們死活不讓我來找你,還說我違背什麼勞什子的破規矩,要抓我去見姓京的呢!他們欺負我,你快懲罰他們。”
京墨稍稍偏頭看著他,心裡著實無奈。
她就知道這人一時半刻都不會消停,所以一入夜便主動來尋他,免得他又像上次一樣的亂來。
不想才晚到半刻,他就和樓裡的弟子鬨的又叫又爭,該說這就是他的作風麼?
不管出現在哪裡,他永遠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青山樓處處布有機關,沒有人領著很容易誤碰,你真的不該亂走。”她歎著氣的說道,“幸虧他們及時攔住你,否則你一個人遇上了機關很危險。”
裴寂聽了卻沒有絲毫的愧意,緊拉著她的手,臉上得意又驕傲,一雙鳳目亮的如同星辰璀璨。
“你關心我的安危是不是?”
他笑眯了眼,一張嬌色玉麵浮起薄薄的紅:“我就說你心裡肯定關心我關心的不得了,之前還裝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呢,果然是在騙我!”
京墨默了一瞬,沒有答他,而是轉頭看向那兩名眼睛都瞪大了的弟子。
“不必在意,你們回屋吧,此事不必稟報樓主知曉。”她道,“他今夜跟著我,不會再出來了。”
那兩名弟子震驚的不得了,又不敢吐露一字半語,隻得僵臉應是,轉身同手同腳的離開。
等到他們一走,京墨看著眼前傻兮兮笑著的裴寂,心裡再次歎了口氣,便拉著他往自己的住處走。
“師父,”烏鳴站在一旁,有些不快,有些不願,“這麼晚了,你要帶他回自己屋去嗎?”師父都沒有主動留過自己在屋裡過夜。
“我不看著他,難道又等他自己後麵跑來,非要鬨得主人都知道不可麼?”京墨拉著裴寂一邊往前走,一邊頭也不回的甩下話。
“事情剛才我已是說的差不多了,你們今夜回去好好休整,明早便出發。”
烏鳴無話可說,眼睜睜的看著裴寂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家師父身後,笑容燦爛如花,一臉幸福的冒泡。
兩個女童站在她身邊,笑嘻嘻的,又嬌俏又可愛,機靈的像兩個狡猾小鬼。
“小少主吃醋了。”
“吃醋了吃醋了。”
烏鳴霎時臉紅,惡狠狠的瞪她們:“你們兩個話癆不張口,沒人說你們是啞巴!”
兩個剛剛到她腰高的女童是一對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身軀嬌小,模樣可愛,又很愛笑,極其容易勾起一陣泛濫的母愛。
可若是被她們年幼嬌小的外表迷惑,隻把她們當做普通孩童看待,那就蠢的無可救藥了。
三年前這對雙胞胎被樓主帶入樓裡,之後卻隨侍在京墨身邊,練得一張不怕死的碎嘴,典型的人小鬼大,見她惱了也不知收斂,湊在她身邊一唱一和的說著話。
“哎呀,妹妹,小少主惱羞成怒了!”
“錯了,姐姐,小少主明明就是愛而不得!”
“你們再多嘴,”烏鳴氣的想揍她們,“我就告訴師父,讓師父把你們兩個換了!”
“可我們天生話多啊,”姐姐小蠻笑眯眯的,張嘴氣死人不罷休,“這怎麼辦呢,要不你報警吧?”
烏鳴不知道報警是什麼意思,隻知道她們仗著是京墨的隨身侍女,又是跟著樓主學習武功有恃無恐,性格惡劣的厲害,在樓裡除了師父與樓主,那是路過的狗兒都要耍一耍的。
她不願再搭理她們,就悶著頭往相反的方向走。
惹不起還躲不起嘛。
“小少主同我們說話啊!”妹妹小奴跟在她身後,故意挑釁,“難道你的聲帶掉家裡了?”
“滾,不然殺一個留一個。”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