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滴的怨怒從京潭眼底浮起,從後槽牙硬生生逼出的字字句句,皆是顯出明顯的嫉妒之意。
“這五日我見你總望向窗外出神,恍惚又像是回到了從前,你在樓上看風景,我在樓下看你,看風景的人我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我看著你的時候我在想什麼,你又知不知道?”
“你看著窗外,我看著你,我總希望你能看見我,卻又不願你看見我,尤其是看見你身後隨時跟著像條小狗的裴寂,我就更不願意被你看見……為什麼陪在你身邊的人,就不能是我呢?”
“為什麼不能是我?為什麼誰都可以陪在你身邊,偏偏就不能是我?”
京潭死死的拽緊頭發,死死的盯著她蒼白臉頰,咬著牙的質問:“為什麼最後攬你入懷的是他裴寂?明明先來的人是我,一直在樓下望著你的人也是我,憑什麼他卻能踩著我的肩頭樓台攬月,捷足先登?”
“主人……”
頭發被他抓滿一掌心,又要護著他不出事,京墨被迫和他離得極儘,一低眉一偏首就會和他的臉頰碰在了一起,她卻咬著牙不願再和京潭貼近,啞著聲無奈懇求他。
“主人放手吧,屬下身背戒條不敢違背,更不能冒犯主人,還請主人冷靜,莫強行為難屬下。”
“我問你,我到底比他差在了哪裡?”京潭不聞不顧,執拗追問,“是他那張禍水臉勾引了你,還是他有正常的男子身體才讓你動了心?!”
若果真如此,他即刻拿刀去毀裴寂的容,下藥弄壞裴寂的身體,是不是就能讓她回心轉意了?
為了逼她就範,京潭一手拉扯她的發,一手摸上她的腰,發絲快扯到了發根,腰上的傷被他的掌心按住。
當他大力往下一扯頭發,使勁掐住她的傷口按了一按,京墨伏低向下的身子就顫了兩下,險些要往地上無力的跪去。
她臉白如紙,已然疼的話說不出來。
在京潭默不作聲的強勢逼迫下,終於逼得無法抗拒的京墨,側頭示軟在他臉上淺淺的親了一下。
真的很輕很淺,蜻蜓點水的一吻而已。
直到她親過了這一下,京潭才是低過頭抿了抿唇,終於鬆開了些纏繞掌心濕潤的發,放她直起身顫顫的站在麵前。
京墨往後踉蹌退了兩步,顫栗的後腰悄悄抵住桌子撐住身子不倒,側開的臉龐蒼白如紙,再伸手悄悄按住肋下汩汩冒出血絲的傷口。
京潭恍惚的摸了摸臉頰,再回過神從圍欄直起身,剛好就瞧見她捂住肋骨的動作。
見她麵龐慘白,身子輕抖,京潭默了半響,便開口冷冷的問:“上次就想問你,我給你的傷藥呢?”
京墨稍稍低著臉,聽到這話眼色轉動浮沉,晦澀不明,抿唇遲遲未答。
“怎麼,我的臉上有毒,你親一口就耳聾了不成?”京潭剛剛溫和的眼神再次變得冰冷,“我給你的傷藥都去哪了?為什麼上次你在路上遇到仇家受了傷,回來後卻一直不抹藥?”
京墨無法回避,硬著頭皮的答:“屬下用光了。”
“用光了?”京潭一愣,隨後追問,“前年你從外麵回來,身上的傷卻久拖不愈,我才親自煉藥給你,足有兩瓶凝血膏,一瓶化血散,一瓶百蟲粉,這一年時日你就全部用完了?!”
“……是。”
這一年京墨接到的任務都是簡單的,而且大部分時間不是在長留村就是奉雲城,除了他,根本無人能傷到她分毫。
但這一年裡他下狠手打過她的次數也就四五次而已,還是在徹底惹惱他的情況下才貿然動手。
即便那是下了重手也有分寸,看似打得很重,卻是傷不到要緊之處,事後細養一番也就無礙了。
因此京潭想都不必想,就問:“是你自己用光了,還是你給裴寂用光了?”
果然她沒有回答。
他心裡登時大怒,壓著洶湧怒火的問:“我給你保命用的金枝玉露,你也給他了?”
金枝玉露能最快止痛止血,且不留絲毫痕跡,造價格外昂貴,市麵之上千金難求一滴。
裴寂燙傷嘴的那回兒,用的就是這個藥。
京墨低著頭,還是沒答。
看罷,京潭險些氣笑了。
“好啊好啊,我給你的東西,你竟然全用在了一個相識不過三個月的外人身上?”
他嘴角泛出連連冷笑,指尖逐漸捏緊小茶幾的邊沿,力道太大,茶沿碎出了一道道裂痕。
他一字一句,繃著臉的吐字:“對他,你倒是情深意重的很哪!如此厚此薄彼,你還有臉同我說什麼終生不嫁,絕不會把處子之身交於他人,再讓你和他待下去,怕是娃娃都要生出兩個了!”
聞言,京墨大吃一驚,不顧腰間傷口慌忙跪下,鄭重宣誓道:“主人明鑒,屬下絕不敢違誓,否則甘願承受天誅地滅,此生死無葬身之地!”
京潭長腿交疊,靠坐在圍欄邊,桃花眼陰鷙的盯著跪地宣誓的她,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過了好會兒,他忽地惡意勾唇的反問:“哦?怎樣證明你不會違背誓言呢?”
京墨何其了解他,立刻聽出他話裡的暗意,抬起頭沉沉的看向他。
便見京潭從袖裡拿出兩個一紅一白的玉瓶,隨手丟在她麵前。
“一瓶你吃,一瓶他吃。”他道,“混著茶水即可,無色無味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