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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沈欽欽早早起床調整哭腫的雙眼,冷水熱水交替敷,加上眼部按摩,總算趕在隊伍出發前基本消腫,隻眼眶眼白發紅,一看就知道沒有睡好。
“昨晚沒睡好?”同車的張桂花笑問。
沈欽欽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不習慣住客棧……”
張桂花不疑有他,教了她兩招助眠妙招,接著便與她訴說起自己年輕時的際遇來。
沈欽欽多數垂眸聽著,偶爾附和兩句,竟是沒讓對方看出來她根本沒聽進去幾句。
約莫一個時辰,車隊駛進一條山道,很快便見到一個村落。
“到了。”
沈欽欽和王桂花下車與喻修琳會合,王老爺裝模作樣地要繼續趕路,最終被提前買通的熱心村民強留下吃飯。
王老爺道一句“盛情難卻”便領著商隊進村,途中與熱心村民閒聊時得知村中困苦,立馬命人搬下所有米麵捐獻給村民,還張羅大家一起吃大鍋飯。
村民們一聽有免費的精米細麵拿,很快聚集一處翹首以盼,還有不少人主動幫忙做飯。
與此同時,沈欽欽三人來到村子邊緣某戶人家。
“沈伯伯。”喻修琳隔著柵欄喚了一聲。
很快從破舊的房屋裡走出一個麵容黝黑的壯碩村夫,見到幾人當即對沈欽欽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死丫頭還有臉回來?老子的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穿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村夫演技高超,明明是第一次見沈欽欽,卻將粗暴父親演的惟妙惟肖,任誰也看不出破綻。
不用沈欽欽回應,喻修琳上前道:“沈伯伯您先彆生氣,我們是為伯母求醫才離開的,您看,這位是咱北陽有名的神婆張姨,一定能幫伯母調理好身子。”
村夫聞言果然住手,扭頭質問張桂花,“你是神婆子張桂花?真的能讓我婆娘懷孕生子?”
張桂花神情語氣都很冷淡,“能讓女人懷孕的隻有男人,我隻是個女大夫,你隻說還要不要看病了?”
村夫似是被她氣勢唬住,立馬換上笑臉,搓著手請她進屋,“我婆娘就在裡屋,您請進您請進。”
張桂花冷哼一聲,“欽欽跟我進屋,男人在外麵呆著。”
村夫連連應是,跟著喻修琳一起站到柵欄外以表恭敬。
沈欽欽隨張桂花一起進屋,剛踏進屋子便有一股濃重的草藥味鑽入鼻間,令她不自覺皺起眉頭。
味道是從右側的屋子飄出來的,門簾掀開,隻見裡屋炕上坐著一位三十多歲、麵色病白的清瘦美人。
她穿著樣式簡單的紫綠色單褂,長發一絲不苟地往後梳,雙手疊放在腿上的被子上,姿態端正,與破舊的臥室格格不入。
她便是王越珊,黑水寨大當家的夫人。
張桂花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炕上的女子並非普通農婦。
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張桂花固然生氣,但也沒立馬撂挑子不乾,隻是冷冷撇了一眼沈欽欽。
而炕上的女人不屑演戲,隻道一句“勞煩”便將手腕搭在身旁的矮桌上等著把脈。
張桂花一言不發地上前診脈,片刻後,她緊緊皺起眉頭,目光犀利地看向王越珊,見她滿臉不在意,當即起身道:“你這身子我調理不了。”
將身子糟蹋成這副樣子,莫說懷孕生子,她自己都沒幾年活頭了,她根本就無心於世,神仙來了也救不得她。
王越珊沒什麼表情的臉忽然扯出一絲笑,“這幾年來,你是第一個敢說真話的……不過外麵那位自稱我男人的是黑水寨大當家,黑大鬼心狠手辣,我勸你彆拒絕的太早……”
黑水寨是北陽一帶有名的土匪窩,張桂花自是聽過黑大鬼的名頭,聽到王越珊的警告,她卻笑了。
“都說黑大鬼數年來對一個搶來的美人言聽計從,近年更是有改邪歸正的打算,這麼說,你就是那個美人?”
王越珊沒有說話,眼神也無任何波動,似乎早已認命。
張桂花卻意味深長地來了句,“難怪……你能堅持這麼多年,也是難為你了。”
接著扭頭看向沈欽欽,“你也是土匪?”
沈欽欽連連搖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此時外麵傳來黑大鬼焦灼的聲音,“看得如何了,張大夫可有法子?我可以進去看看我婆娘麼?我擔心她害怕。”
張桂花將目光從沈欽欽身上移開,“進來吧。”
黑大鬼進屋,暗藏凶光的眼珠子迅速掃過三人,最後停在張桂花身上,一臉擔憂。
張桂花道:“法子倒是有,但你夫人常年服藥,身子孱弱,懷孕之事急不得,需得徐徐圖之。”
黑大鬼神色驚喜,激動道:“我們都等了這麼多年,不怕多再多等一段時間,什麼法子您儘管說,我一定無條件配合。”
張桂花故意說出幾味難找的藥材,道:“這些在藥堂很難買到,需得找經驗豐富的采藥人特意去尋。”
黑大鬼記下要找的藥材,然後樂道:“我們村子靠山而生,隻要山裡有的,我們就等找到,您放心,我定會儘快將這些藥找來,您還需要彆的東西嗎?”
張桂花看了眼王越珊,“給我尋個住處吧,我得親自看著她。”
黑大鬼指著沈欽欽道:“您若是不嫌棄可以跟我閨女住一間,若覺得不方便,我再給您另尋住處。”
張桂花樂了,“還有個能跟我說話解悶兒的,那敢情好。”
黑大鬼便將沈欽欽拉到另一個房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半警告半威脅道:“等我夫人懷上你們就能拿到另一半酬金,在此之前你就以我女兒的身份留在這,平日少出門少說話,如果敢跟老子耍花招,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沈欽欽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有人設計好的,千金閣竟然一個任務賺兩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