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不知不覺間沈欽欽已在這座小鎮住了半年,氣候適宜,鄰裡和睦,難得安穩。
快到晌午飯點時,富喜拎著兩條魚進門。
“沈姐姐,吃魚不?我娘說這個時節吃醋魚最好,讓我給你拿兩條。”
沈欽欽剛把飯蒸上,趕緊擦了手走出廚房,見富喜已輕車熟路地把魚放小缸裡,笑著道謝,然後招呼他坐下喝水。
富喜來這喝的水從來都是糖水,雖然糖水是娘教給沈姐姐的,但娘不常給他做,彆家一般也不太舍得,唯有沈姐姐每次都請他喝,好像特意給他備著似的。
“沈姐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我娘可喜歡你啦。”富喜美滋滋地喝著糖水,說出來的話都是甜的。
兩家是鄰居,中間隻隔了道三尺巷子,富喜說話大聲,引得他娘在隔壁笑罵。
沈欽欽初來時沒少得到富喜娘幫助,也喜歡活潑開朗的富喜,自是願意招待,見富喜挨了罵笑得更甚,她搖搖頭將一盤點心拿給他,小聲道:
“今日做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富喜眨眨眼,知道沈姐姐是不想自己又被娘罵饞故意小聲,嘴巴簡直咧到耳朵根,小心捏起一塊精致的點心放入口中。
“哇,裡麵竟然有餡兒!”
本來隻想吃一塊,這下真把饞蟲勾出來了,但又覺得吃多了不禮貌,隻一邊誇好吃一邊眼巴巴瞧著。
沈欽欽忍俊不禁,作勢要將點心拿走,“既然富喜都說好吃,那我就記下來,等開了店重點推薦。”
富喜咽了咽口水,“其實,我吃得太快了,隻覺得好吃,具體哪裡特彆好吃沒太注意,要是再吃一塊肯定能說出它的賣點。”
沈欽欽噗嗤一笑,收回手道:“本就是要拿給叔嬸兒嘗嘗的,你拿回去,得嬸兒準許你再吃吧。”
富喜立刻蹦了起來,高喊沈姐姐好,道謝後喜滋滋端著盤子走了,回家路上還偷吃了一塊。
傍晚時富喜娘親自來還盤子又拿了把菜算是道謝,然後一如既往地講起最近八卦。
“聽說林先生要回老家養老了,新來的先生年紀輕輕,也不知學問好不好,不過呀,聽說長得可俊哩,好像還沒說親。”
沈欽欽知道富喜娘最近再給女兒相看人家,對小鎮裡的單身青年如數家珍,便靜靜聽著。
富喜娘見她對年輕秀才興趣不大,倒也沒說太多,又說幾句家常便也回家做飯了。
沈欽欽則將剛得的青菜炒了,將中午剩飯燙了粥,一個人吃也就夠了。
她沒想到自己會和新來的年輕先生產生交集。
事情還要從她去集市擺攤說起,因不想坐吃山空,存款也適合現在開店,她便做了三樣點心出去擺攤。
因剛開始擺攤不知道行情,點心做的不多,不過她還是推著富喜爹幫忙做的推車出去,她還將推車裝飾的很漂亮以吸引顧客。
沒成想吸引來的不止有顧客,還有當地惡霸,惡霸言語輕挑,收保護費不成就踹翻了她的推車,附近攤主皆不敢言語,隻一個書生模樣的路人站出來與惡霸理論。
後來她才知道書生就是新來的私塾先生李正,彼時李正已躺在醫館,因為他被惡霸打了。
李正瘦高,看著並不太文弱,卻被惡霸一腳踹倒在地,吐了血,差點被惡霸當成訛人的暴打一頓,好在醫館大夫及時出麵證實他是真的體弱,惡霸不想鬨出人命,罵罵咧咧走了。
私塾先生一向受人尊敬,許多人幫忙抬他去醫館,沈欽欽便推著車跟去醫館,道謝,道歉,付診費,也就此認識了李正。
這日,沈欽欽照常為李正送去午飯。
李正已教書三日,中午並不回家,午飯一般隻帶些乾糧隨意解決,對於沈欽欽接連數日送的兩菜一湯有些難以消受。
“我身子大好,本不是姑娘的錯,你不必再做這些。”
沈欽欽笑了笑,邊將飯菜擺好邊道:“說好的半月飯菜自是不能少一日,再過幾日怕是先生想吃也要看我有沒有時間。”
不知李正是何身份,那惡霸身後有靠山,囂張多年,竟被官府捉了去吃牢飯,聽說被判三年。
沈欽欽不但沒了後顧之憂,還得到許多鄰居攤友敬重,今早擺攤還有人特意給她留了好位置,她知道這是沾了李正的光,也是真心感謝他仗義執言。
有心想交個朋友,又見李正不是個迂腐,她說話也隨意了幾分。
李正聞言,算著確實還有三日就滿半月之期,也看出沈欽欽是個倔性子,便沒再多勸,隻道謝並讓她不必每日兩菜一湯,簡單些就好。
沈欽欽嘴上答應,分量確實隻多不少,最後幾日更是每次都帶上一盤自製點心,無不是精致稀罕的,竟是十分得了李正的胃口,後來常常光顧她的攤位。
就在沈欽欽以為日子回歸從前安穩時,一道來自縣令夫人的帖子再次打破了平靜。
靜水鎮隻是個偏遠小鎮,坐馬車去縣令府要花費一日時間,沈欽欽早有耳聞那惡霸的靠山就是縣令,心中有些忐忑,卻無法拒之不去。
隻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惡霸被關進去就說明縣令無法包庇,想來不會要她性命。
如此想著,沈欽欽定了定神,出發前與富喜娘交代了兩句便赴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