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明白自己私賣硝石的事被發現了,一時臉色煞白。
不過他也聽出來了,趙督察害怕自己被牽來,還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下,下官認罪,沈氏是無辜的,是我夫人不滿自家侄兒因她入獄,自導自演故意陷害,下官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求大人明察啊。”
趙督察冷笑,指了指桌上的殘紙,幽幽開口,“那這些死去的女子呢?”
王德咬咬牙,“下官也認。”
此話一出,一個人影從公堂後門衝進來朝王德而去,“王德你個畜生,老娘這麼多年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儘白眼,你竟然!你騙我騙得好苦啊,老娘要跟你和離!”
王德對於妻子隻有貪圖她家錢財和商路,便是此刻也不敢與她撕破臉,害怕暴露硝石之事,所以哭喪著臉道:“夫人,我隻是想要個兒子。”
被衙役攔住正在掙紮的餘氏頓時停下動作,死死盯著王德,嘴唇顫抖,最終無言。
她生女兒時傷了身子,不能再孕,是王德說有一女足矣,她才將侄子接到身邊極近寵愛,卻沒想到王德陽奉陰違,背著她四處找人生兒子,還因此禍害了許多女子。
“罷了。”餘氏傷心欲絕,最終親口承認自己誣陷沈欽欽,以及對從前為了侄子所做錯事一一坦白,“一切都是民婦的錯,小女什麼都不知道,還請大人放她一條生路。”
王德也道自己坦白一切,隻求放過女兒。
趙督察是知道王德有私生子的,所以明白他此刻認罪無非是想讓自己幫他壓下硝石的事,以免連累私生子被誅。
趙督察看不起王德這副虛偽的樣子,但也不得不顧及自己的名聲,畢竟以前王德沒少打點他,要是讓人知道他收的錢財是賣硝石得來的,他的小命也彆想要了。
於是趙督察當即給王德一家定了罪,數罪並罰,抄家,王德死罪,餘氏刑期十五年,流放千裡,永不得回歸,還有餘氏那在牢裡的侄子得以重新審判,查出其手上也有不少人命,改判死罪。
沈欽欽自然是無罪釋放了。
她沒有回到之前的院子,而是等在衙門外頭。
黎徵出來時看見沈欽欽,知道她在等自己,便走過去,他以為沈欽欽要謝自己,或是詢問閣主行蹤,但她似乎沒有率先開口的打算。
“你走之後,修琳一直很惦記……”
卻見沈欽欽忽地笑了,笑得冷漠又客氣,“黎大人很聰明,混跡江湖委屈了您,您手段過人,合該做這些拿懲罪犯的大事。”
刹那間黎徵便明白沈欽欽知道了當初拔她指甲的是自己,倒是驚訝她並沒有生氣,當然,臉色也稱不上多好是了。
“在其位謀其職罷了,隻是一切乃在下自作主張,還請沈姑娘不要記恨閣主。”
沈欽欽垂下眼,嘴角依舊上揚,“承蒙照顧,怎敢怪罪……不知閣主可在附近?”
黎徵搖搖頭,“自從閣主知曉在下對沈姑娘所做之事後,便甚少理人,在下哪敢多打聽……不過今日之事還要多虧閣主傳信,如果沈姑娘想見閣主,想必也不是難事。”
沈欽欽哪裡聽不出黎徵話裡話外都在幫喻修琳“洗白”,不禁覺得好笑,嘴角的笑意也真實了些許。
其實在得知喻修琳身份時,她就猜到拔她指甲的是千金閣內部的人,無非是要考驗她是否會出賣閣主。
她承認自己有懷疑過就算一切不是喻修琳授意,他也是知情的,也承認心裡不大好受,所以故意不告而彆,遠離千金閣。
可現在,千金閣及時出現又救她一命,她又如何不明白閣主的一片苦心?一邊因愧疚不敢露麵,一邊又派人守護,到底是她對閣主不夠信任,不夠了解。
沈欽欽不禁在心裡感歎,閣主真是個好人呐,大好人。
黎徵隻差明說自己可以替她送信給閣主,幫兩人見麵,但沈欽欽隻是搖搖頭,便離開了。
沈欽欽離開不久,崔文強出現在黎徵身邊,難得發出疑惑。
“她沒見過閣主,又是怎麼知道是我們拔了她指甲?”
準確的說是黎徵下命,崔文強負責動手。
黎徵回想當日情形,神色莫名,“沈姑娘能多次看穿閣主偽裝,自是觀察入微。”
崔文強一本正經道:“她剛剛罵你的話跟閣主當初如出一轍,我還以為閣主告訴她的。”
黎徵麵無表情地看向崔文強,被罵被敢的又不是隻他自己,他隻是將公務重心轉移到了官場上,崔文強才是被冷落成了無所事事的人。
崔文強頭腦簡單,而且跟著黎徵辦事對他來說也沒差,見黎徵沒接話,又問道:“你真不知閣主在哪?”
“……”沒有得到確切消息,但也不是很難猜。
沈欽欽坐馬車回靜水鎮,半路遇上了李正,準確的說是李正從後頭追來。
“我收到你的信了,趕過來時才知道你已經被無罪釋放了,聽說你還入獄了,可還安好?”
沈欽欽透過小窗看向另一輛馬車內一臉關切愧疚的李正,眨了眨眼,接著揚唇笑道:“我很好,抱歉,讓你擔心了。”
李正搖頭,“若非我一紙訴狀將那混混告進大牢,你也不必受這無妄之災。”
“怎會?自打李先生來靜水鎮,多次出手相助,小女子感謝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