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忽然一個急停,躺在車內的人來不及反應,頭在廂板上狠狠磕了一下,撞得眼冒金星。
其他人也趕緊掀開車簾,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卻下一秒被直直嵌入馬車的長刀嚇的滑坐在地。
眼前的一群人蒙著麵手提長刀,個個人高馬大,這群郎中在他們麵前就像小雞崽子一樣被輕輕鬆鬆提溜起來。
煙州山環水繞,這怕是運氣不好,車隊撞了山賊了。
為首的寸頭賊寇正邪笑著拿刀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正跪在地上的車夫的臉頰,慫恿他趕緊把車上的藥材和糧食都搬出來,“今個我心情好,隻要東西夠,可以饒你們不死。”
車夫雖然哆哆嗦嗦地話都說不完整,但還是記著來時的任務,閉上眼睛視死如歸道:“這些都是皇上批下來賑災的,丟了也是死罪,我就算吞了也不會給你們鑰匙的!”
藥材所在的那輛馬車車廂確是黑鐵所鑄,徒手敲開難如登天,上了溫度烘烤又會傷到藥材,眼下確實隻有用鑰匙這一個辦法。
見山賊遲疑了一瞬,車夫以為起了效果,更加賣力表現:“不要過來,再過來我真吞了!”
為了更加逼真,他慌慌張張地掏出懷中的一串鑰匙,心一橫一閉眼就要往嗓子裡塞。
動作自然是極慢的,他有信心會被阻止,等了半天卻沒感受到什麼阻力。
慌慌張張睜開眼,對上的就是白刃染血。
他下意識地想躲開,速度慢了,右手上被劃了深可見骨的一刀。
車夫心有餘悸,要不是自己覺著不對勁閃避及時,怕是整條胳膊要被連著整個骨頭剁下來。
他不敢和殺紅了眼睛的賊寇繼續剛,隻是拚死護著掉在地上的鑰匙,挨了一頓踢打。
最後奄奄一息的時候被人一腳踢開,眼看著混著血和塵土的鑰匙就要連帶著藥材被賊寇一並帶走,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心裡想著:早知就不接下這個看上去有油水的活計了,本想著撈上一筆回家孝敬爹娘,來之前也沒人告訴他這批貨還能被山賊盯上啊。
“起來。”
恍惚間他感受到自己又被踢了一腳,用的力道卻是很輕巧的,隻是看上去用了狠勁,實際就是碰了碰棉花的力道。
車夫歪倒在地上努力睜開被打腫了的雙眼,闖進一雙藏斂鋒芒的眼眸。
少年身上的裝扮是極普通的粗布衣,卻偏偏穿出了一副落難貴族的氣質,看上去是為了完成任務似的把他拎起來帶回了山賊的隊伍裡,繼續讓他趕著馬車趕路。
此時若是寧昭意在這裡,一定能憑著這雙眼睛認出這個少年就是北境少主。
無他,那完全是狼一般的眼睛,是隻有北境那片苦寒之地才能養出來的。
被剩下的人個個呆若木雞,此時逃就是死罪,但若是回去稟報,先不說山賊能不能讓他們全須全尾地回去,就算真的報了信去縣令那邊,那群貪官為了掩蓋真相,八成也要來個死無對證。
小徒弟再沒了一開始的抱怨勁兒,要是現在時光倒流,他怕是情願成了為災區賑災而死青史留名的某位好大夫,而絕不是在被降罪之後隻能成為某個無名之墓。
此時的車夫自然也不好過,必死的決心隻存在了一瞬,現在他後知後覺地感到了疼痛蔓延全身,駕車時還不得不小心翼翼,要是稍有想要逃跑的意思,身邊山賊手裡晃著的沾了鹽水的鞭子怕是下一秒就要打得他皮開肉綻。
車隊的氣氛更加沉重,倒是老郎中眯了眯眼睛,像是早有打算。
馬車拐了個彎進了山裡,看來這群山賊不僅攔路搶劫,還打算把人留下做苦力,藥材一並吞了。
終於到了山腳下,為首的山賊毫不客氣地奪走了車夫保護了一路的鑰匙,獻寶似的一路往山上走去。
山賊首領的位置上此刻正坐著一個青年正在打盹,賊寇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獻寶道:“少主,您看看這些藥材,能不能夠得上我們兄弟入北境的誠意。”
堂下站著的少年睜大了眼睛,袖中的飛刀呼之欲出。
借著自己的名頭來燒殺搶掠,真是好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