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位少在人前出現的七娘子長得更是天仙一般的樣貌,舉止有度絲毫沒有狐媚子的作態,可惜,卻是在蔚家出生,不少夫人在心裡惋惜一番。
“給廉夫人請安,祝您大吉。”
“嗯,還算乖巧,行事也還算有些分寸,隻可惜這樣也沒辦法做我兒的正妻,若你願意,我現在就給老夫人與你嫡母寫一封納妾書,抬你回家做妾。”廉夫人也不知究竟是看不懂眼色還是蓄意與蔚家為難,言語間步步緊逼毫不留退路。
“您剛剛一番談論小女深以為然,娶妻娶賢,美色並不重要。放眼望來,整個花廳唯您最賢德,最能彰顯為妻風範。可小女雖不才,卻也受過嫡母與老夫人的教導,知曉嫁人最重要的看得是對方的家風,我的每個姐姐嫁的人家也都是清流權貴,世家貴族,家風代代相傳人人稱讚。所以……”
她抬臉微笑著看向麵色變得不太好看的廉夫人:“承蒙您厚愛,隻盼貴府長久不衰,興旺鼎盛。”
“好利索的嘴皮子!貴府教女果然如傳聞般有手段啊!”廉夫人麵皮僵硬,視線盯著眼前敢諷刺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娘,隻想像在自己府上一般賞她巴掌,可僅剩的理智牢牢拉住了她。
她還記得這次來蔚府之前自己的夫君和兒子的叮囑,不過一時忘形犯了把不住嘴的老毛病,就被如此當堂頂撞。現在麵子也丟了,人也得罪了,要說的事卻說不出口了。
三夫人冉貞才不管她究竟如何想,滿意的拉著自己的便宜女兒站到自己身後,再剩下有什麼事就不是蔚清嘉能管得了了,不過她今日的表現讓她滿意極了。
她不喜歡小孩,也從未生養過,對於自己夫君膝下這唯一的孩子往日相處的也不多,如今看來倒是個聰明的。
至於廉夫人,誰在乎呢?
不過一個新起之秀就敢在蔚府如此大放厥詞,沒看老夫人都不理她了麼!
*
在花廳閒聊的時候時間一點點過去,可眼見著吉時到了,迎親的花轎卻遲遲見不到影子,賓客都議論紛紛,站在人群邊緣的蔚清嘉也感受到人群的不安與躁動。
又過了差不多兩刻鐘,天上的濃雲不斷翻湧,黑壓壓的懸在人的頭頂,終於在某一個時刻痛快的落下雨來,遠遠的站在街上看著迎親隊伍的小廝也迎著大雨跑回來。
“迎親隊伍到——”
一聲高喊,定了蔚府一家人的心,也安撫了賓客們的情緒。
“想必定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大家放心,此番必定要我這個女婿為大家親自賠罪!”蔚錦德笑出聲,邁著大步就往府門處走,順手接了小廝手裡的傘,心裡還想著如何自然又不諂媚的給自己的好女婿打傘。
可一走到門口,好女婿沒看到,隻看到一個空蕩蕩的迎親花轎和一個胸前戴大紅花卻小廝打扮的人。
“喲,給蔚二爺請安,我們家郎君臨行前突絕頭痛,可還惦記著要娶新婦。這不,專門派我來替郎君迎親,咱這新娘子在哪兒啊?吉時已過,就彆耽擱時間了吧。”
小廝看似順從卻一派倨傲,字字打在蔚府人的臉上,尤其是蔚錦德,更覺得渾身僵硬。
後麵跟來看戲的賓客們都麵麵相覷不敢說話,還是一個機靈的小廝趁沒人注意拔腿就跑去老爺子在的鶴鬆堂彙報。
外麵的事,花廳裡麵是不知道的,隻聽到前麵花轎到了的消息,便一蜂窩湧到嫁房裡來。
按照流程,新嫁娘是要在女客們的簇擁下走出嫁房,由自己的父親親自蓋上蓋頭送上花轎的。
此刻蔚佳昭在厚厚的妝麵下看不出什麼異樣,但眼神裡的焦急是蓋不住的,新婚這日就過了吉時,怎麼想也算不得一件好事。
“彆緊張,你爹定是在和你夫君說話,一會兒蓋上蓋頭上花轎,你就是他人的新婦了。一定要牢牢記得娘跟你說過的,要順從要溫婉,不可過於較真,什麼都沒有趕緊懷上孩子重要。”
蔚佳昭點頭表示記下了,可緊張依舊不能避免,想找蔚清嘉說幾句話,她卻被擠在人群後麵,人群擁擠,對視都困難。
“花轎到——請新娘子出嫁——”
“走吧,娘再陪你一小段,往後,你就得自己走了。”
蔚佳昭眼裡蓄了淚,不敢耽擱,由著娘親的攙扶就走了出去,迎麵就看到自己爹麵色不好的樣子和那小廝。
“這……”二伯娘看清狀況之後一驚,剛要說話就被蔚錦德死死捏住胳膊。
“爹……”蔚佳昭聲音顫抖,周遭賓客和下人的眼光就像一根根鋒利的刺,死死的紮在她身上,快要讓她不能呼吸。
“你夫君今日有些事,未來也是迫不得已,為人婦要體諒夫君,不可小女子做派。”蔚錦德如今也想不起來自己提前幾天寫好備好的送嫁詞了,把一切能省略的步驟全部跳過,隻想快點把這樁丟人現眼的婚事結束。
於是隻隨便的說了這麼一句,便把蓋頭蓋在了她的頭上。
隔著人群,蔚清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蓋頭下分明滾下一滴淚來。
花轎起轎,被人冒雨抬走,一起好像隻發生在眨眼間,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娘就這麼草草的被抬走。
沒有親生父親用心寫的送嫁詞,沒有夫君的迎嫁詞,沒有和夫君共同拜彆父母,甚至連自己的夫君麵都沒見到,就這麼輕易的,成了彆人的新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