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的氛圍被孟婆一句話打散,眾鬼相互對視之後,判官率先上前,遲疑道:“我是最早到的,大帝一直未曾出現,但他鬼力無雙,且與地府同氣連枝,此時當是法力精進大漲之時……”
說到這,判官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拍了把大腿:“這洶湧的生機,以大帝的修為該不會……”承受不住吧。
“不會!”
孟婆上前一步,厲聲打斷了判官的猜測。
酆都大帝是地府之主,也是他們的精神支柱,絕對不能出事。
與此同時,閻羅殿神像飛快閃出一抹微不可見的光芒,酆漓幾儘透明的身形出現在眾人麵前。
與地府內洶湧的生機不同,他渾身上下死氣沉沉,一幅行將就木的模樣。
其實酆漓早就預測到今日,或者說,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他機關算儘的結局。隻不過機緣巧合之下,時日提前了,卻也無傷大雅。
不管是今天,還是千百年後的今天,對他來說,結局是一樣的。
他要的就是逆天而為,改變天道中地府的既定結局。
如今忘川河水化作洶湧生機,滋養地府和眾鬼魂鬼將,同時也洗滌六道輪回路,地府與人間從相互獨立變成同氣連枝,天道就算想要地府隕落,也要考慮人間的存廢。
酆漓用自身修為做陣眼,將鬼將的氣運與鬼力煉化,注入地府與人間交界地,他花費近萬年的時間,終於完成這一切。
鬼將們被煉化的鬼力,化作人間通往地府的生機之門,又被源源不斷的生機滋養,雙向互哺。
可以說,隻要鬼將不隕落,地府的生機就不會斷絕,但隻要人間還有生機,鬼將們便不可能隕落。
酆漓做到了。
他承認自己卑鄙,利用了天道對人類的偏寵,但那又能怎麼樣,地府活下來了。
他麵對著生機勃勃的鬼將們,難得勾起嘴角:“看來大家都恢複的不錯,恭喜。”
眾鬼將一臉菜色,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擔憂。
孟婆滿肚子關切的話語,全都哽在喉嚨間,竟一句也不忍心問出口。
她要說什麼?
問酆漓感覺怎麼樣?還是問為什麼會這樣?
看他的神色,分明是早就預料到了一切。
天道反噬。
所以,今日發生的一切,都是酆漓在逆天而為,他要……
孟婆的腦子嗡一聲炸裂開。
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酆漓麵色頹敗,但神色卻很輕鬆愉悅,他撫上手腕間的鎮魂珠,冰涼的觸感中竟有一抹似有似無的溫吞感,這抹溫吞感像是生機,但酆漓知道不可能是。
如今他這幅鬼體,隻會有源源不斷外泄的生機,絕不可能吸收生機。
他撥弄了下黝黑的珠子,道:“諸位不必如此,如今忘川河化作生機池,之前所鎮壓的厲鬼怨靈,也會借此恢複生機為禍地府與人間,還請諸位各司其職,儘快將他們重新鎮壓。”
“末將領命。”
一眾鬼將躬身領命,迅速消失在閻羅殿。
地府之主,哪怕行將就木,也是眾鬼將之主,令行禁止。
千年之後,地府之神,各歸其位。
酆漓抬頭望天,嘴角帶著三分譏誚七分嘲弄,半晌後他淡淡開口: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