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國臉色一僵,感覺被韓岐扇了臉似的火辣辣的疼,他強撐著笑意說,“咱們就是閒聊天嘛,我也沒有什麼目的,關鍵這小家小業的也禁不起折騰,要是能再做大做強一點,向韓氏集團靠攏就好了。”
裴守國微微停頓了一下,看著韓岐無動於衷的神色,知道今天是沒辦法和韓岐談生意了,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他果斷轉移了話題,繼續說些生活瑣事。
“尤其我們家還有三個孩子,你也知道小寧這孩子剛回家沒多久,一切都還在適應階段,養子陪了他好一陣子教了他不少東西,有時候我回家都能看到倆孩子正湊在一起坐著,這種場麵我是沒在其他人家裡見過的。”
談起孩子裴守國一臉驕傲,一副看我教育孩子多成功的架勢,“小寧心地善良,人又寬和大度,這點隨我和他媽媽,你們一起生活久了就知道了,要是小寧這孩子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跟我說,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韓岐腦袋上全是問號,心想你說的場麵確實炸裂,誰他媽會把抱錯的養尊處優生活二十多年的養子和淒淒慘慘獨自生存二十多年的親生兒子放在一塊生活啊,這不是純純紮心嗎,裴寧在家裡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
他心裡不合時宜的湧上一股陌生的情緒,既有憤怒又有心疼,還有他現在分辨不出來的成分,但這並不影響他看裴守國的眼神愈加冰冷,連帶著耐心都少了許多,反正該傳達的也傳達到了,該寒暄的也寒暄了,他和裴寧也該走了。
但是走之前,他必須給這糊塗蛋老頭上一課。
“裴寧確實很好,但他也確實跟我的家世不太匹配,現在我們都結婚了,裴寧竟然連自己的房子車子都沒有,不僅如此,他甚至連車都不會開,這太影響生活質量了,萬一哪天我心血來潮讓他接我下班,他還得帶個司機怎麼著。這讓我爸和阿姨怎麼看待他,如果他們不滿意棒打鴛鴦了,我恐怕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的。”
裴守國聽到第一句還是笑著的,聽到後邊的內容手心都冒汗了,好不容易祖墳冒青煙和全國首富聯姻了,他不能再失去這門親事啊,“怎麼會怎麼會,小寧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學,我們裴家雖然沒有韓家家大業大,但陪嫁不會少的,我和他媽都給小寧準備了,這就把禮單拿給你看。”
“是嗎,給我看看,要是連我的眼都不入,也彆給我爸媽看了。”韓岐一臉真誠,噎得裴守國進退兩難。
大話說出去了,裴守國匆忙間也找不出什麼禮單,隻好把給養子裴宵準備的資產翻了出來。
韓岐一邊看一邊挑剔,“城南景苑彆墅一座,這地方我知道,距離市區太遙遠了,交通不方便,CBD天一空明大平層,這不是我們家開發的麼,最好的那棟都在我名下,這樓號可挺偏的啊,都到35了……車子就bba,連個保時捷都沒有,能開得出去嗎,這剩下的收藏品嘛,分量有點少,聊勝於無。”
韓岐挑挑揀揀,幾乎把每一樣東西都挑了個遍,裴守國的臉色又紅變青再變黑,最後煞白煞白的,他拉著韓岐的胳膊,顫顫巍巍的說,“賢婿啊,我們家的條件就這樣,我就是想給小寧好東西,也得我有啊。”
“我記得您之前在拍賣會拍到了一件唐五代秘色瓷,在圈子裡盛傳了好一段時間呢,就連我爸都說過幾句,說這是好東西,要不是他當時人在國外沒留意,肯定也要來摻和一腳。”
裴守國眼前一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啊,和明強有什麼區彆!
“但是我也知道,好東西大家都很難割舍,您也是喜歡才拍的,我看我爸還是想想得了。”韓岐笑眯眯的說道。
裴守國隻要一想這唐五代秘色瓷要送人,心裡頭就跟滴血一樣,他剛要說話,就感覺一陣地轉天旋,腦袋奔著麵前的茶幾就紮了過去。
“哎!”
韓岐手疾眼快的扯住裴守國的衣領,險險拽住了人沒叫他撞到腦門,裴守國被領口一勒,人也悠悠轉醒。
“人老了,不中用了,才說會兒話就沒精力了。”
韓岐也鬆了口氣,他隻想幫裴寧出口氣,可不想給人氣個半身不遂,聞言特彆懂事的說,“時間不早了,我和裴寧還得去我家一趟,我們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拿起茶幾上的資產轉移證明,“這個我就先帶走了,也好給我爸他們看看,好讓他們知道寧寧不是貪圖我們家的錢的。一會兒我問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您跟我們去把手續辦了,寧寧都已經結婚了,這些東西還總是在您手裡放著,也不合適。”
裴守國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應道,“應該的。”
裴寧尚且不知道韓岐戰鬥力如此之猛,他在樓上和裴母說了沒幾句,就話不投機了。
他和韓岐想的一樣,通知到了人就可以走了,沒有必要進行沒有意義且消耗情緒的社交,但是裴母卻緊拽著他不放。
她養尊處優慣了,哪怕是和自己的孩子說話,都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然而她的地位又著實沒有那麼高,因此顯得有些外強中乾,裴寧早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聽到她問起張天澤,是一點意外都沒有。
“小寧,你和張天澤還有聯係嗎?”
裴寧雙眼靜靜看著她,平靜的像一汪深深的湖水,“有聯係怎麼了,沒有聯係怎麼了,你希望我有聯係還是沒有聯係呢?”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你都結婚了,當然是好好跟著韓岐過,可不能再像之前那麼任性了。”
“我任性?請問我哪裡任性了。”
裴母被他問得一愣,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她試圖在腦海裡找出裴寧任性的證據,但翻來覆去的記憶隻有兩個月前裴寧來到家裡吃的第一頓飯,當時的裴寧什麼禮儀也不懂,吃飯狼吞虎咽,除了一張臉和優越的身材,完全找不到裴母認可的可取之處。
尤其是旁邊有他們的養子裴宵做對比。
她看著現在眼前的裴寧,他在血緣上是自己的兒子,但是她從來沒有一天儘過母親的責任。甚至在裴寧回家以後,也並沒有認真的關心他,前兩個月的記憶就像蒙上了一層水霧,她看不清楚。
裴寧輕輕的笑著,“您看,您說不出來吧,下次不要再說出這種沒有根據的話了,怎麼說您也是有點身份的人,空口白牙說自己的孩子任性可不是什麼好評價,會影響您的貴婦形象的。”
裴母第一次感受如此伶牙俐齒的裴寧,她心裡突然有點酸酸的,說不出是在為誰而委屈,“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好歹也是你媽媽啊。”
“不,你不是我媽媽,你是裴宵的媽媽,你扶著他學走路,為他不吃飯著急,參加過他的家長會,偷偷給他買過演唱會的票,直到現在也是關心他多過於我。”
“你……你怎麼隻盯著裴宵呢,我也這樣照顧其他人啊,孩子不都是這麼長大的嗎?”
裴寧搖搖頭,他想起自己和原主,“我就不是這麼長大的,我是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吃百家飯長大的。”
“我喝過山間的露水。”喝過星際汙染的河水。
“我吃過土地裡剛扒出來的紅薯。”吃過星際叢林裡的野果。
“衣服都是愛心人士捐贈。”一身防護服穿到十四歲。
“還有很多但我都忘了,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彆的,就是希望你下次再開口和我說話之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再來要求我。”
書房裡陽光西斜,照著牆上的油畫和博古架,金燦燦的香爐閃著光,映在裴母眼底,她其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但她確實很久沒有接觸普通人的生活了。
“小寧,我真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我是說,我就是希望你能和韓岐過得好。”
她磕磕絆絆的為自己辯解,“你看你現在又乾淨又漂亮,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你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我和你爸已經老了,掙下的家產是有數的,現在生意又難做,很難保證最後的結果,你好好跟著韓岐,總不會再過以前那種風餐露宿的日子。”
裴寧輕笑一聲,“既然你為我著想,那我也不能不領情,我結婚了,以後不會常回來,這個房子裡也沒有多少我的東西,一會兒我去收拾一下,空出來的主臥依舊是我的,誰也不能動,希望您能作為一個母親,為我把房間守住了。”
房間是原主從裴宵手裡搶來的,他必然不能再讓裴宵搶回去。
裴母神色有些糾結,但在裴寧目光的逼迫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裴寧回到原主的臥室,把屬於他的東西都裝在了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裡,當他拉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韓岐隱秘的向他挑了挑眉毛。
“寧寧,快看爸送了你什麼新婚禮物。”
厚厚一遝子紙在韓岐手中發出沉悶的聲響,裴寧走過去翻了翻,眼睛唰的亮了,轉頭看向裴守國,“爸,你真好!”
“可不是嘛,你明天上午有時間嗎,爸說要把這些東西過戶給你。”
裴寧樂得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當然有時間,明天早上九點,咱們不見不散啊爸爸。”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韓岐說你們還得去韓家,快去吧,彆失了禮。”裴守國偷雞不成蝕把米,現在是誰也不想見。
裴寧也不在意,拉著韓岐的手美滋滋的滿載而歸了。
“想不到你還有兩把刷子嘛。”裴寧翻完了資產轉移證明,雖然他也覺得沒法跟自己世界的資產相比,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拿了它讓裴守國肉疼,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韓岐看裴寧高興,他也開心,顧忌著前邊開車的小王,隻能壓低聲音在裴寧耳邊說,“這回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好好配合我上戀綜,我虧待不了你。”
“是是是,小的知道了,一會兒到了韓家你就看我的吧!”
韓家的家庭人員構成韓岐已經提前給他補過課了,重點提防人員是他的後媽和後媽的孩子,但裴寧覺得這樣還不夠,俗話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爸,尤其後媽和後爸還生了個孩子,這不妥妥擠占韓岐和他哥的生存空間麼。
以前韓岐覺得他這後媽除了偏心,其他的都還湊合,畢竟是他媽媽去世之後才進門的,孩子也是後來才生的,不存在他爸出軌的問題,但這幾年不知道是財帛動人心還是在外邊聽了什麼流言蜚語,突然開始一門心思的針對他和他哥。
小到在餐桌上含沙射影,大到在工作上給他哥添堵,讓他一個從小就不愛計較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他以為這就是最過分的了,沒想到他這後媽竟然敢攛掇他們家老頭子更改遺囑,要把公司和大部分不動產留給韓戎。
好在韓鴻飛還沒有昏了頭,但這件事也給韓岐和韓崢敲響了警鐘,韓鴻飛已經不僅僅是他們的爸爸了,他還是把小兒子捧在手心的老父親,一次沒有成功,不代表以後不會成功,他和他哥也該為自己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