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前,隨著第二顆奇術新星的降臨,銀河係在一場混戰裡徹底大洗牌。
最後除了古代華國還堅守故土修複地球,其他國家全部遷徙到外星。
從此一國一星,各國自掃門前土。
一國一星的星際空間條約簽訂當年,被定為新曆元年。
此後杖劍奇術萬法歸宗,飛船火箭平地升空,人造銀河氣貫長虹,宇宙洪荒不過一夢,日月星辰都映在眼中——這庸庸世間,可不還是一樣麼?
林雨行遠遠望著小姑娘、和小姑娘身後輝映海麵的斜陽,像是望著這世上唯一的光。
黃昏將至的時候,大陸就已經望不到了。
那片大陸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也不在了。
渡船破開海浪,向著名為神來的星國,一往無前地行進。
從今往後,再無故鄉,再無故人。
“璫璫。”他伸手將小姑娘喚到麵前,“給我一顆。”
林璫抱著那包她舍不得吃的炒秋果:“哥哥你說不愛吃啊?”
“一顆就好。”
“那我挑個最大的給你——給!……誒?酸嗎?哥哥?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林雨行閉了閉眼,落日破碎在海底。
父親病重時對他說,人活著是為了感受愛與被愛,對不起,微生,還沒教會你怎麼過好這一生。
父親,他說,愛這個概念本身,就是隨波逐流的一生裡每一滴水的相逢慰藉,而它們終將奔向大海,最後誰也認不出誰。
父親很快就隨著母親去世了,他那年二十弱冠,父親臨終前贈他表字「長安」。
出殯那日,潑天大雨,他一個人走在泥濘裡,父母生前高朋滿座,死後竟無一人送行,明明是含冤入獄,明明是無罪釋放,卻仍要頂著世俗的唾棄與漢奸的罵名——那些親朋好友唯恐沾上一星半點,誰又不是大海裡的一滴水呢。
既如此,那又何必相逢,何必惦記,何必虛情假意去做人。
被知識分子的清高束縛一生的父母終究沒能把世俗看開,就像二老終究也沒能說服他好好過完這一生。
那天他冷冷地跪在墳前,自己給自己取了表字「雨行」,後來漫長歲月,那場雨從未停過。
林璫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的眼中,有無數個黃昏在坍塌。
“哥哥才是大兔子!”
林璫做了個鬼臉跑開了,她從未見過哥哥落淚。
兩年前在玉港市山崩海裂的廢墟裡,這個人渾身是血從天而降,像硬生生撕開黑夜的一道月光,黯淡,冰冷,又似神跡。
她被撈起,抱起,他的鬥篷蓋在她的身上,她貼著他幾乎被貫穿的胸膛,聽著他疼到說不出話來的喘息,看著他的血在海水和碎石裡淌了一路,那個時候,他流了那麼多的血他都沒有流淚啊。
後來他收養了她,她有了姓名,有了家,有了生而為人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