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悸抬眼看他,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可以等你。”
但丹鬱突然有點後悔了,按他對餘悸的了解,餘悸該讓他下午的課彆上了才對,可是這個人卻說等他。
不,不對,按餘悸的處事風格,就根本不該問出“陪我一起去嗎”這種話才對,餘悸應該直接下達命令讓他服從,而不是在這裡好聲好氣地請求允許。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餘悸變得這樣好脾氣了?
是在對原沐生失望之後,急於找個人填補那部分空缺,把他當成某種程度上的情感寄托?還是把他當成一個過渡的存在,想借助他來忘記原沐生?又或者是更糟糕的情況,他暫時想不到。
可是好像也不是的,在被關進禁閉室之前,餘悸對他的態度好像就已經有所轉變了。
解決B級危機應該是件很難的事,那段時間餘悸應該沒怎麼休息,精神力的使用大概也到了臨界值,可就是在那個時候,餘悸為了他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一直等著他醒過來才閉上眼睛睡覺。
那時的餘悸看起來是那樣的疲憊。
可事後餘悸隻字未提。
丹鬱又怎麼會不知道?
但丹鬱還是有點後悔,他不太想跟餘悸一起去了,這樣的餘悸讓他無所適從,於是開始胡亂找借口:“我沒有自主跨區的權限,給學校寫申請不一定能批得下來。”
一說完,丹鬱就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句什麼樣的鬼話,餘悸可是擁有基地最高等級權限的人之一,他想帶誰走就帶誰走,根本不需要申請。
但餘悸還是溫溫柔柔地解釋道:“我的權限可能比軍事學院高一些。”
丹鬱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太自在地說:“我要是走了,我的貓會餓的。”
餘悸:“我可以給它準備這兩天的食物和水。”
丹鬱還想說點什麼,但又有點想不出來,隻能回頭盯著餘悸看,看了好一會才乾巴巴地說道:“你不清楚它的食量。”
餘悸眨了下眼睛,“你可以告訴我。”
丹鬱:“……”
丹鬱的貓已經養了十多年,它已經是隻老貓了,但其實看不太出來,因為它的毛發很茂盛,臉盤子也圓圓的,隻有那雙眼睛看起來不再年輕。
餘悸至今都不知道那隻貓的名字,因為丹鬱從來沒有呼喚過它,他也沒問過丹鬱。
丹鬱似乎是個很不愛發消息或者回消息的人,即便是在餘悸給他發了張貓吃東西的照片過去,照片裡清楚顯示著貓的身邊多擺出了幾個碗,放著大約三天的食物量,可丹鬱仍舊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回。
但丹鬱下完課跑來見他的時候,臉上有一抹喜色。
丹鬱看起來很高興。
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麼,丹鬱連校服都沒換,一上星船就快步流星地走過來坐在餘悸身邊,從懷裡掏出一塊餅乾,說道:“餘悸,你看。”
是一塊很普通的餅乾,上麵嵌著幾粒藍莓,沾著許多顆粒分明的白糖,看起來是很甜的餅乾。
餘悸不明所以地看著。
這塊餅乾在丹鬱的指尖突然裂開,碎成粉末,飄飄灑灑地掉落下去。
他知道丹鬱在高興些什麼了。
這份主動分享的喜悅,最終會變成困住某個人的枷鎖,餘悸很輕地眨了下眼睛,隱約聽到耳邊響起了囚籠的鎖鏈打開的聲音。
會困住誰呢?
人類基地中最大的軍事療養院在第十四區,前段時間脫離了生命危險的哨兵就被安置在那裡,這就是餘悸去第十四區的理由。
他作為當時負責的指揮官,理應去探望一下唯一存活下來的幸運兒。
一個過於幸運,幸運到差點毀了餘悸計劃的幸運兒。
係統的作用能維持多長時間他並不清楚,畢竟係統接入過來好像很困難,他還沒來得及問點什麼係統就斷開了。而且,他聽係統提到“修正世界線”這幾個字了,這在以前是沒有出現過的。他不知道係統在修正些什麼,那似乎涉及到了保密條款,係統無法告知,所以他要親自去看看。
因為這還是第一次,他的係統以異常直接的手段來解決麻煩。
刪除記憶。
係統刪除了哨兵的記憶。
被刪除了記憶的人,是什麼感覺呢?失憶?直接遺忘掉那部分記憶?還是說,記憶被替換?
又或者是,記憶變成夢境一般破碎的不完整碎片?
見見那位哨兵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