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兒裡人已經到齊,鐘老板坐主位,他左邊是導演,導演隔壁就是男主角陳昊宇了。
鞠禮右邊坐的是女主角,再過去就是編劇肖勻和製片人白萌。
開餐涼菜還沒上好,大家已經開始敬酒。
陳昊宇雖然是本片主角,但是麵對出品人鐘立言,還是非常客氣的,他甚至還主動給鐘老板敬了酒。
在座一桌每個人都笑容滿麵,聊天其樂融融,每個人都非常熱情,互相之間仿佛都是熟稔的朋友。
隻有鞠禮一個人,雖然會時不時給左右人倒個酒,遞個餐巾紙之類的,但卻始終閉嘴,未曾參與過任何人的聊天。
中途,鐘立言扭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去要一杯溫水。問問有沒有派或者餅乾之類的小點心,悄悄拿給我。”
她忙點頭,站起身走了出去。
溫水很好搞定,可小點心酒店裡卻沒有,這裡作為夜宵贈送的食物,也是水果之類,並沒有餅乾和墊饑小食。
她想了想,問過前台得知邊上不遠處就有便利店後,立即大步跑了出去。
沒有年輕女孩子的嬌氣,她通身都是頑強和執著的行動力。
一出酒店門,撲麵的悶熱空氣簡直封喉。
她並沒有減速,一路快跑到超市,買了比較好吃的蛋黃派和巧克力,才又加速往回跑。
進包間兒門之前,她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和衣服,才步履輕盈的走進去。
令人完全看不出她曾經快速奔跑過。
隻是她坐下,悄悄將一小包派塞進老板褲兜裡時,鐘立言回頭掃她一眼,還是看到了小姑娘因為急速運動,而在鼻尖兒聚起的細小汗珠,以及麵頰上兩團淺粉色。
在她坐下的那瞬間,他甚至感覺到一股熱風在他身側卷起。
收回視線,他借著上衛生間的由頭,將兜裡的派三兩口吞掉——空腹喝酒,讓他胃內燒灼著難受,兩口麵點下肚,不適感很快便得到了緩解。
回到酒桌後,鞠禮立即悄悄將溫水推到他手邊,他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才轉頭去麵對導演的笑容和舉起的紅酒杯。
……
這頓飯整體吃起來,其實還是很開心的。
鞠禮雖然能感覺到暗藏在其樂融融氛圍下的些許暗潮,但在座的每個人都是社會上摸爬滾打很多年的人精,沒有一個把自己的真實情緒露出來。
坐在她身邊的女主角也一直很安靜,大概是不屑於跟她這種小秘書說話,女主角隻偶爾跟另一邊的編劇肖勻聊兩句,或者敬酒時與大家哈拉哈拉,剩下的時間,多是在保持完美微笑的看著彆人——食物也沒吃兩口,大概是為了減肥吧。
鞠禮就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擔憂啦,餐桌上的鮑魚、巨蟹、巨蝦等等,全是她沒吃過的,每樣都要嘗一嘗。
至於那盤兒鮮活卷動的章魚須,她則一直沒敢動筷子。
可眾人酒過三巡,眼看著就要進入光聊不吃階段時,她又有些忍不住了。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萬一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跟大老板出來蹭飯,她其實不是就吃不到這些神奇的神物了嗎?
總歸要嘗嘗,才不虧吧。
抱著這樣的窮酸想法,她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
待桌子轉到她麵前時,她快速夾了一根章魚須。
它立即扭曲身體,卷住了她的筷子。
儘管心裡一陣‘啊啊啊啊啊啊’,但她仍麵不改色的,狀似常吃這東西一般,看也沒多看一眼,便果斷將之塞入口中……
……
接下來的飯局,鐘立言發現,鞠禮變得更加安靜了。
她好像再沒有喝過一口飲料,或者多吃一口食物。
偶爾回頭,甚至會覺得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忙碌的應酬,讓所有人都沉浸在酒和漂亮話中,即便是時刻自製,保持清醒的鐘大老板,也沒更多的空餘,去關注一個才第一天帶在身邊的新手秘書。
直到飯局結束,大家聊到儘興散局,鞠禮都沒再張過一次嘴。
每個人都離開包間兒後,白萌才湊到鐘立言身前,低聲道:“老板,陳昊宇和肖勻現在鬨到我實在沒辦法了,兩個人都說今晚是最後時限,如果對方不退出這部劇,自己就退出……我喊了導演,和咱們公司的駐組策劃過來,咱們開個會好嗎?”
鐘立言這趟過來,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的,他點了點頭,直白道:“10分鐘後直接過來我房間開會吧。”
白萌忙點頭,走到包間兒另一邊去打電話。
鐘立言則帶著鞠禮去坐電梯回房間。
進了電梯,他疲憊的揉了揉腦袋,沉聲問:“怎麼這麼安靜?”
鞠禮抬頭看向老板,嘴巴如封死了的蚌,並不開口說話,隻眨著眼睛望過去。
他轉頭顰眉,似乎有些不高興。
鞠禮內心忐忑,不敢讓老板誤以為她是故意不理睬他,可……想到自己的窘況,她麵頰瞬間因為羞恥而變得通紅。
不得已,她為難的掏出手機,在記事本上寫下了一行字:
【老板,我第一次吃活章魚須……它吸在我的口腔上壁了……】
她因此沒能吃到餐後甜品和各式點心,實在血虧。
打出這行字時,她的內心在流血。
眼神閃避,完全不敢看鐘立言。
於是,在這片刻,她錯過了鐘老板臉上,難得的一絲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