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很小的聲量,平靜地問方魄:“先生,您真的還需要我嗎?”
玫瑰花期到了末尾,風一吹嫣紅的花瓣就落了一地。
紀梧聲定定地注視著答不上話卻又死倔地盯著他的方魄,然後那顆滾燙的心慢慢一點點冷卻下來。
其實不回答,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紀梧聲在這幢彆墅裡住了快六年,在方魄身上消耗的青春長達八年。有些情緒為什麼這麼表達,方魄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但紀梧聲知道。
紀梧聲偶爾會覺得自己能分裂出另一個自己,分裂出來的那個自己,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如何奮不顧身地投身在這場漫長的暗戀中。
這場屬於他一個人明目張膽又不動聲色的暗戀沒辦法改變,從方魄把他帶走的那天開始,他就已經沉溺於其中。或許是太過偏執從而生出來了個極度冷靜的自己,所以才能清晰地感覺到方魄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當紀梧聲沒有辦法為方魄在舞台上掙得利益,也無法在私下滿足方魄的欲望時,紀梧聲就知道自己和方魄已經走到了儘頭。
他們都是男人,就算是恩愛的情侶,也無法步入婚姻的殿堂,心動永遠不會上升到責任的約束。
更何況,他不是方魄的愛人。
他隻是方魄的情人。
紀梧聲願意做方魄最後的退路,所有的一切都由方魄來決定。
但唯獨這麼一點尊嚴,他想留給自己。
與其等著方魄有一天殘忍地開口說:“紀梧聲,我不再需要你了。”還不如自己識趣地先離開。
將真相還給同樣熱烈愛著他的那些粉絲,再附上一句衷心的道歉。
這大概是癱在輪椅上,連掙脫都沒辦法做到的紀梧聲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方魄仍舊沒有說話,紀梧聲的目光慢慢變得堅定但柔和。
他一如往昔那般溫柔地看著方魄,堅定地替方魄做了回答,“您已經不需要我了,所以我想離開了。但突然消失,對粉絲不公平,我們把真相告訴他們吧好麼?”
但說清楚就代表要真的離開了,刹那間,紀梧聲又有點舍不得方魄。
借著方魄離得近,紀梧聲肩膀聳動,將手臂儘可能地高高地舉了起來。趁著方魄愣神時,蜷成一團的軟掌蹭到了方魄的腮頰。
他考慮好了所有,連退路都幫方魄想到了,“公司那邊不需要說什麼,我會清自澄清,也會說明是我要求您幫我瞞著的。”
手臂抬那麼高著實為難紀梧聲,沒蹭幾下手又像根枯枝隨著風掉了下去,在磕碰上輪椅扶手前被方魄滾燙乾燥的手掌截住。
“不公平?”方魄回過神來,臉色更加難看,他咬牙切齒道:“不公平?在我麵前,就從來沒有公平。”
他抬手解開橫綁在紀梧聲胸前的安全帶,怒火中燒地將紀梧聲一把抱了起來,大步走進房間。
因為動作太快太猛,驟然間體位發生變化,紀梧聲難受得眼前發黑怎麼都緩不過來。
即便此刻應該本應該談離開的他,也不得不狼狽地將頭靠在方魄的肩膀生。
“先……先生……”紀梧聲想請方魄放他下來,又或者走慢一點,但低血壓導致的頭暈讓他連喊方魄都喊得模糊不清。
紀梧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抱得那麼高過,大半個身體殘存不多的知覺讓他恐懼高處。緩緩睜開一半的眼睛朝地上看了一眼就又緊緊地閉了起來,他努力地用手臂勾著方魄的肩膀,小聲地喊著方魄。
可方魄卻一言不發,隻有胸腔因為怒火而劇烈起伏。
隔著重重疊疊的衣服布料,兩顆離得很近大的心臟都在劇烈跳動。
緊緊抱著動彈不得的紀梧聲,方魄在這一瞬間忽然又慶幸紀梧聲的病殘。
但凡他傷的不是那麼重,那是不是等他回到這裡的時候,就隻剩一個空蕩蕩的彆墅了?
詞不達意這個壞毛病永遠改不掉,當他重重把紀梧聲摔回床上時,他眼睛紅得很凶。
他問紀梧聲:“紀梧聲,你用這種辦法催我回來,是不是就想撒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