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新娘艾薇感覺到輕微的焦慮。
因審美不同,許多主觀的要求並不能被嚴格執行,比如,在擇偶意向調查表上寫“我要一個帥哥”,未必能成功。
眾所周知,往男廁所丟一隻鞋子,砸中的十個男人中,有九個會認為自己非常帥,剩下的一個認為自己帥爆了。
她不知道這個匹配來的男人長相如何,那張照片也沒敢看——萬一讓她毫無興趣呢?
還有那些關於身材的詳細數值,有一部分是艾薇打算訂製伴侶機器人的數據,一些數字精確到了毫米。
值得一提的是,相當一部分數字有些過分了。
訂製伴侶機器人時,好友百合給她發過提醒短信。
「不要依照那些澀情小說來定製;如果按那些東西來,隻怕需要打麻藥才能塞進去。」
艾薇還沒來得及修正,就被要求填那份調查表。表格的填寫有字數要求,她便粘貼複製了訂製伴侶機器人的初版文檔。
事情從此便往失控的方向發展。
百合吃驚地問過艾薇,她究竟填了些什麼,才匹配到對方?
艾薇想要自暴自棄地回她,填了需要打麻藥才能成功的東西。
殘餘的理智讓她克製地回複對方。
「向上帝虔誠許願」
婚宴上,前男友們也來敬她酒,年長的那個客氣地說了些場麵話,微笑著祝她新婚愉快,體貼地提醒她,少飲酒,對大腦不好。
年紀與她相仿的沉不住氣,緊緊握著酒杯,緊到能聽到指節哢吧哢吧聲。他就這樣咬著牙,陰陽怪氣地說:“你終於得償所願了吧。”
艾薇自動將它理解為“終於順利進入了探險隊”。
她回以開心的笑容。
對方看起來卻不太開心。
幸好艾薇向來情感淡漠——或者說,薄情。
不僅僅是同齡的前男友,有的老師、朋友也會如此評價她,說很少能從她身上看到那些濃烈深刻的情感,她好像將那些東西都拒之門外;
唯一給出相反評價的則是那個年長些的前男友,他撫摸著艾薇的頭發,說她隻是不想經受會失去的愛。
對方是個有濃鬱書卷氣的優秀醫生,醇厚如一壇老酒,不過不適合艾薇。
總之,在有些窘迫地喝過前男友們敬過的酒後,艾薇已然醉意微醺了。
也是在這時候,赫克托終於抵達婚宴現場,精準無誤地在人群中尋找到她。
艾薇記不清他是如何將她帶到休息的地方。雙方父母為新人準備了居所,乾淨寬敞、隔音效果極佳的房子,但她一直在搖頭,重複著要回家。
赫克托開車送她。
進後家門,對方向她的父母解釋現在的情況。
艾薇先一步跌跌撞撞回房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攤平。
床上的艾薇聽到赫克托告彆,又被她爸媽攔下。
父親為難地說:“……畢竟你們已經結了婚,這是新婚之夜……況且,感情總需要培養……”
赫克托的聲音很低沉,沒什麼感情,像一把剛做好的雲杉木低音提琴:“我知道了。”
艾薇不清楚父親所說的“培養感情”指什麼。
看在親生的份上,應該不是強製上,床。
腳步聲由遠及近,她聽到他關上房門的聲音,身側東西微微下沉,他坐在她身旁,隔著一段距離。
艾薇側臉看,看不到他的臉,隻看到他的手,寬大,手指很長,骨骼感很重,右手手背上很長一道疤痕,看起來很像灼熱子彈高速穿過時的擦傷。
如今的醫療技術十分發達,祛除這樣一塊疤,用不了一個月,他卻保留下來。
不是記仇,就是不在意外貌。
這雙有著猙獰疤痕的手很克製,沒有上來就摸她的臉,也沒有去解開她的衣裳,更沒有掏出他的什麼東西來弄臟她。
還算走運,艾薇想,她沒有匹配到一個饑渴的壞蛋。
袖口的紐扣解開,黑色的襯衫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肌肉線條漂亮的小臂,看起來力量感很重,意外地做好了體毛管理,整潔乾淨,看起來不會肮臟的野蠻。
他嗅起來也是,像冷洌的、光潔的金屬。
男人俯身:“你看起來很渴。”
肯定句,是習慣性發號施令的那種人。
艾薇沒說話。
對方將其當作默認,倒了杯水,她不喝,也不勸,隻放在桌上。
然後他開始脫衣服。
艾薇終於注意到,他穿的原來是一件軍隊製式的黑襯衫。
與她完美匹配的這個伴侶,有著高大的身材,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深色和銀白金屬的軍用皮帶緊緊束縛著他的身體,艾薇遲鈍地意識到,他是執行完任務便立刻轉回,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換,隻匆匆穿了同色的西裝外套來參加婚禮。
她聞到輕微的彈藥味道,還有激光灼傷後的淡淡焦味。
但眼下有件事比這些更重要。
這是新婚之夜。
一般情況下,是夫妻二人深入交流的時刻。
尤其他們這種,看起來很像先婚後愛言情小說的開始。
艾薇對他說了第一句話:“你想和我上,床嗎?”
正打算解襯衫紐扣的赫克托停下動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他稍作思考,麵無表情地頷首。
“可以,”他說,“如果你需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