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好奇心旺盛,”艾薇訥訥,“但我發誓,我會忘掉它。”
洛林的眉慢慢皺起:“忘掉?”
“是的,”艾薇說,“——現在的我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努力為自己爭取留下的機會。
洛林仔細看她表情,冷笑:“偽裝得不錯,你看起來的確很像忘掉了。”
“應當沒有很多人知道這件事吧?不然的話,現在肯定不是你找我單獨談話,”艾薇平複心情,理智分析,“現在隻有你知道嗎?”
“你還想要多少人知道?”洛林不悅,“需要我幫你開廣播、通告全市麼?你我已經在違反規定了。”
艾薇不安:“那你會為此保密嗎?”
“否則?”洛林說,“等待有人發現後舉報、將你徹底開除麼?”
艾薇小聲:“所以現在您這樣,也是在包庇我吧?”
不知道為什麼,在說出這句話後,洛林似乎越來越不高興。
兩人之間的距離算不上親近,普通的老師和學生。但這個距離足以讓艾薇嗅到他身上的氣味,很淡很淡的無生命金屬味道,冷冷清清,卻意外地好聞——
她餘光看到洛林幾不可察地後退一步,和她刻意拉開距離。
對方後退的這一步讓艾薇莫名感覺到被嫌棄。
洛林的表情看起來更嚴肅了,似乎她是一個令他不安的怪物,必須保持距離才能安全——
他在避開她,毋庸置疑。
甚至說,在冷靜地遠離她。
艾薇非常沮喪。
隻是因為入侵係統嗎?可她也沒有看到具體的信息啊。
“你看,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艾薇頂著壓力繼續說,“不如,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洛林冷漠拒絕:“我不會徇私。”
艾薇不解:“……難道我們算’私’麼?”
“鑒於你的身份,”洛林說,“你不適合再出現在我課堂上。”
艾薇叫:“這樣不公平——”
“公平?”洛林說,“如果真要追求公平,我現在就該將你送出去——你自己選,要麼,被我送回家,等待下一年的選拔;要麼,現在去找辛藍,主動申請調到非前線位置。”
他隻負責為前線的戰士們授課。
艾薇哽住。
她黯然:“早知道就不該……”
“這是規定,”洛林垂首看她,胸前的鳶尾花閃著銀白寒光,“與其把時間浪費在後悔上,不如好好考慮自己的職業規劃。”
艾薇失魂落魄地離開辦公室,沮喪地離開,腳步沉重極了。
“……比婚宴上見到你還要沉重呢,”辛藍悠閒地從門外邁入,“好可憐,可憐到我都不忍心偷聽了。你如果不說,誰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叫’艾薇’的女孩子這麼多,他們不會一個個排查每個’艾薇’。”
“我不能完全公正地為她打分,”洛林冷峻,“這樣對她、對其他同學都不公平。”
辛藍歎氣,轉移話題:“冬冬有沒有告訴你那件事?”
“你是說基於調查表而促成的一百三十二對情侶,目前已經有一百三十一對順利結婚並有積極的生育願望麼?”洛林摘下手套,露出手背的疤痕,未置可否,“然後?”
“冬冬對他們做了詳細的研究,”辛藍饒有興趣,“分析報告表明,這份調查表非常有效——這些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侶,彼此間都有著十分強烈的性,吸引力。這種致命,性吸引力不僅僅表現在視覺上,’一見鐘情’都不足以描述;一百三十對情侶說,伴侶身上的味道會讓他們不斷地有強烈的性,衝動,其中又有一百二十二對情侶表示,她們在第一次見麵時便完成了情侶間應做的所有事情,半年過去後仍不曾衰竭,這給她們帶來了甜蜜的煩惱……”
“以後少看些瑟情雜誌,”洛林波瀾不驚,“你描述的語氣太肮臟了。”
“——作為唯一一例百分百完美匹配的伴侶,”辛藍問,“你對那個努力的小可愛、哦,基因檢測報告糟糕的小可憐,是什麼感覺?按照研究,你們之間——”
冰冷的槍管指著他的額頭。
辛藍那如熱帶海水般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讀取晶片上攝像頭錄下的畫麵,慢速放十倍,才終於看清洛林如何抽出腰間配槍。
他不可思議:“不要告訴我,你一直在佩槍給學生上課!”
“彆忘記我用婚姻換了什麼,”洛林的手指在板機上,“我不是你們的研究對象,那個可憐的家夥也不是。”
辛藍重複:“可憐的家夥。”
槍從他額頭移開,洛林說:“去轉告冬冬,我不是受激素操縱的動物,不必對此好奇,她對我沒有絲毫影響。”
是的。
沒有絲毫影響。
隻是一個普通的、甚至偷偷渡過禁區的人而已。
洛林收起配槍,不理會辛藍的長籲短歎。
他繃著臉坐下,冷不丁想起方才艾薇祈求時的表情。
琥珀般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唇,緊張卻強自鎮定的語氣。
還有,一呼一吸間——
柔軟,細膩,如雲朵般的椰子香。
黑手套重新覆蓋長著疤痕的雙手,冷靜將屬於艾薇的申請表壓進檔案最下方。
必須保持距離。
必須保持距離。
必須保持距離。
必、須。
保、持。
——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