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大家就不會都無視他了。

被那道聲音引誘的阿亞澄澈的黑眸漸漸地染上了渾濁，但他的眉間仍在掙紮、抗拒著，他的夢想是想當上勇者，消滅掉魔王的勇者……

‘你忘記了嗎？艾珀爾他也是魔王，當上勇者的你是要親手殺掉他的，這樣你也想當勇者嗎？’

當勇者就要殺了艾珀爾大人？

這樣的想法從心底出現時，阿亞就拚儘全力地抗拒。

雖然艾珀爾大人偶爾看他的眼神跟小鎮上的大家一樣，可他不會驅逐他，會默默地關注著他，會陪他訓練，還會專門為他到人類世界找烤麵包……

從來沒有人這樣在意過他。

哪怕明知道他是大家口中深惡痛絕的魔王，阿亞也不願意傷害他。

‘那就放棄勇者的夢想。’

放棄當勇者……？

這樣就不用傷害艾珀爾大人了嗎？

可是……

被魔物們傷害的大家要怎麼辦？

陷入這種困境的阿亞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艾珀爾大人……”

走出來的艾珀爾看到的就是身體蜷縮成一團躺在地上，嘴裡麵還在喊著他名字，渾身被汗水浸透的黑發少年。

愛乾淨的魔王不想被臟兮兮的少年碰到，往前走的腳步反而退後，空蕩的走廊裡艾珀爾的聲音直入心靈：“你準備在這裡躺多久？”

他的房間門是有禁製的。

沒有他的允許，誰也進不來。

可是光想著門口躺著他的生死仇敵，艾珀爾就渾身不自在。

兩種割裂靈魂的說話在那道冷漠的聲音響起後，全都靜止的停下了。

阿亞臉前的黑發已經被汗水浸透，他看了很長時間才看清不遠處站著的人影：“艾珀爾大人……”

哈維的藥劑怎麼不能讓人直接變啞巴？

艾珀爾開始後悔說出了名字。

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阿亞在看到他眼底熟悉的神色時，他很焦急地伸出了手：“不……不要……”

不用這種眼神望著他。

他不想……

被艾珀爾大人討厭。

完全不懂勇者在想什麼的艾珀爾頭疼的看著抱著他的門不鬆的少年：“……你到底想做什麼？”

大滴的淚珠從眼眶裡麵滾落。

“想艾珀爾大人……”

殘留的藥劑讓阿亞都不能很好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隻是跟得不到想要東西就任性耍脾氣的小孩子那樣不自覺的撒嬌。

完全想歪的艾珀爾根本沒有看懂少年眼底的依戀，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因為我是魔王，所以你才會這麼想要殺我嗎？”

阿亞頭都搖成撥浪鼓。

他以為是剛才腦子裡麵的聲音在說話，有些生氣地道：“我會成為消滅魔王的勇者，也會保護好艾珀爾大人！”

聽到這句話的艾珀爾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那雙狹長的綠眸此刻有些讓人想笑，他震驚的望著說出這種話的勇者，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魔法？

不然怎麼會從勇者的口中聽到他會保護魔王的話？

還是說……

他果然不是勇者吧？

……

魔王城外的天氣雖然被厚重的冰覆蓋，但每天清晨的時候還是會出現陽光的，隻是這裡的光沒有溫度。

被光刺的眼睛難受的阿亞睜開睡得惺忪的眼睛。

“醒了？”

聽到聲音的阿亞抬起腦袋，就看到坐在不遠處王座上的魔王。

他沒有穿那身遮掩住身型的白色長袍，隨意搭在身上的外套裡麵露出大麵積的肌膚，銀色的長發有幾縷順著衣服爬進了裡麵，紮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阿亞：“……”

瞬間爆紅臉的他根本不敢再看。

但腦子裡麵卻一直重複著剛才看到的畫麵。

待在魔王城，出門也必用魔法隱藏住麵容的艾珀爾對自己的容貌根本沒有自知之明。

畢竟——

魔物們看的都是魔力，沒人在意美醜。

“昨天的事還記得嗎？”

這話讓阿亞想起了昨晚上發生的所有事……

在吃完艾珀爾大人給他的烤麵包後他就做出了很多荒唐事，還在艾珀爾大人明顯厭惡的情況下硬是待在他的門口不肯離開……

想起這些的阿亞臉上的血色都褪去，變得煞白。

在懷疑了對方勇者身份後，艾珀爾再看著他就不再另想其中的深意。

“昨天你說，你想保護我？”

“……”

艾珀爾大人一定會覺著他自不量力，他不過是個普通人類，怎麼能保護得了身為魔王的艾珀爾大人……

沒有自信的他連點頭幅度都很小。

“你為什麼想要當勇者？”

即便已經排除對方是勇者的可能，艾珀爾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追問。

阿亞緊抿著唇，過了會兒才道：“小鎮上的大家都說隻有勇者才會獲得眾人喜愛。”

因為他被欺負，所以才想要當勇者。

艾珀爾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跟他想的差不多，勇者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膚淺的理由就踏上征程的。

“你知道自己有治愈他人的力量嗎？那種力量隻有人類才能擁有，你沒告訴過彆人嗎？”艾珀爾回想起以前遇到治愈動物就當上大主教的人，能治愈人類的他應該都能被人類王室尊崇吧？

第一次聽到這樣話的阿亞聲音嘶啞：“……阿裡徳主教說那是被魔王詛咒的力量，讓我不可以在人前使用。”

嗯，又排除了一項。

夢境裡麵的勇者很擅長用計謀，他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竟然被騙了這麼久。

能不受魔氣侵蝕也是因為他體內的治愈魔法吧。

最讓艾珀爾在意的就是跟他接觸時自己的魔力會流失的問題，不過哈維說過雖然這種情況罕見，因為他自身的原因這種可能也不是完全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可能就真的不是勇者，是被提姆抓錯來到魔王城的普通人類。

“你想要什麼補償？”艾珀爾問。

既然他不是勇者，就沒必要再被困在魔王城了，人類還是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比較好。

在回憶就已經猜到自己可能被阿裡徳主教蒙騙的阿亞聽到這話顧不得再難過，而是抬起頭看向銀發魔王：“您……不需要我了麼？”

“嗯？”

他為什麼需要一個人類？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看在對方無辜遭罪的情況下，艾珀爾對他還是有幾分縱容的，“你是人類，長時間的待在魔王城對你不好，你不是想要當勇者嗎？在魔王城的話願望就不能實現了。”

隻要不是夢境裡麵的勇者，艾珀爾不在意其他人是不是勇者。

他這不在意的態度狠狠地刺傷了阿亞。

“你想要武器？還是能延長壽命的藥劑？不會老的藥劑我也有……”

“我想要艾珀爾大人送我回去。”

黑發少年抬起臉，那雙純粹的黑眸裡隻倒映著銀發魔王的身影，他再次地重複了一遍：“我想要艾珀爾大人送我回到小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