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本而已 能不能收留我片刻,容我…………(1 / 2)

深恩不負 臥底貓 4398 字 9個月前

翌日早朝時分,祝予懷的車馬緩緩停在了宮門附近。祝東旭昨日與他約好,散朝後會到宮門口接他,此時時候尚早,祝予懷便叫易鳴靠邊停了車,坐在車中等。

車內燃著暖炭,等著等著,他就犯起了困。

迷迷糊糊間,祝予懷耳旁嗡嗡隆隆,像是馬蹄聲自遠而來。他似乎做了個不那麼分明的夢,夢中有人發了瘋似的在喊自己的名字,喊著要他醒來。

那聲音越來越響,在混沌的夢境中竟有了幾分實感,仿佛就在咫尺。

“祝九隅……祝九隅!”

車簾忽地被掀開,寒氣灌入車內,祝予懷裹著毯子輕輕一顫,清醒了。

撩起的車簾下方,露出張似曾相識的麵孔。

衛聽瀾今日褪了那身玄鐵甲,好生打理過一番,一身墨色勁裝,料子不算金貴,穿在他身上卻很有幾分灑脫的江湖氣。長發用一根發帶攢起,隨意地束於頭頂,那發帶隨著他猛然掀簾的動作在風中飄起,又在他驟然僵住的片刻間重新落下。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觸,俱是一怔。

衛聽瀾呐呐道:“你……”

“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講理?”易鳴氣衝衝的聲音插了進來,“我都說了公子在車裡歇著,你推我就算了,上來就掀車簾算怎麼回事?”

易鳴說著往車內探了一眼,看見祝予懷懵然初醒的模樣,聲音一窒,壓著聲道:“你看看,你看看,公子都被你吵醒了!”

“阿鳴……”祝予懷有些哭笑不得,“沒事,我本來也沒睡得多熟。”

衛聽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方才驅著馬往宮門去,看到路邊守在車外的易鳴,就下意識地停了停,恰好看見風卷起了車簾,半開的車窗裡露出了祝予懷的側顏。

車內昏暗,衛聽瀾那一眼看得並不真切,但心臟卻不受控地抽痛起來。

祝予懷合眼蹙眉、麵色蒼白的模樣……像極了前世他死在自己懷裡的樣子。

在那一瞬間,衛聽瀾腦子裡轉過無數種想法,幾乎要以為重來的這一世不過是老天捉弄他的一場夢,祝予懷其實根本就沒有活過來。

他一時神誌混亂,連喊了幾聲都不見應答,氣血翻湧上頭,下馬撞開上前阻攔的易鳴,就一把掀了車簾。

此時此刻,他攥著車簾,在祝予懷的目光裡感受到了何為進退維穀。

他無從解釋,挨了易鳴的數落也隻能忍氣吞聲:“是我失禮。”

他想了想,又努力給自己找了個補:“但這天寒地凍的,就算有暖爐,在車裡睡也容易受涼。你、你身體既比旁人都虛弱些,該多注意。”

“哦……好。”祝予懷答道。

兩人陷入沉默。

祝予懷昨日才托方未艾給衛聽瀾送了拜帖,因為擔心他初到澧京需得先休整幾日,拜帖上的日子便約在了七日後。

卻沒想這才第二日,兩人就以這般突兀的方式偶遇了,突兀得叫人不知說什麼好。

“好巧。”祝予懷試圖打破尷尬,“你也是往宮中去?”

“嗯,聖上召我入宮。”衛聽瀾硬著頭皮答話,“你難道也是……”

祝予懷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半晌,再次沉默。

易鳴看他們這樣隔著車門乾巴巴地聊天,實在看不下去:“衛小郎君,我們公子吹不得冷風,你能不能把你那手先鬆鬆?車簾子都要被你拽下來了。”

衛聽瀾瞥了眼易鳴,不情不願地鬆了手,想起剛剛祝予懷熟絡地管易鳴叫“阿鳴”,而自己卻隻有被驅趕的份兒……

“九隅兄。”衛聽瀾心中不是滋味,一把抓住易鳴就要重新放下的車簾,“能、能否容我在馬車裡借坐一會兒?”

易鳴被這人的厚顏無恥驚呆了:“你說什麼?”

一言既出,衛聽瀾自覺再沒什麼豁不出去的了,深吸了一口氣道:“時辰尚早,我現在入宮也是在風裡挨凍,我今日穿得有些單薄,又騎馬吹了冷風,手腳有些僵了。九隅兄古道熱腸,能不能收留我片刻,容我……取個暖?”

易鳴一言難儘地看著他。

這人當真滿十五歲了嗎?

知道天冷不會自己多加幾件衣?還騎馬吹著風來,這麼能耐還喊什麼冷啊。

車內靜了片刻,祝予懷似乎沒忍住笑了一聲:“阿鳴,讓他進來吧。”

衛聽瀾得償所願,頂著易鳴複雜的眼神上了車,在祝予懷邊上拘束地坐下了。

他想說點什麼,一時卻找不到話題,乾坐著發呆又很不像話,躊躇了片刻,他板著臉向馬車中那隻暖爐豎起兩隻手,好讓自己看起來是真的專心致誌地在取暖。

但是問題很大。

他是習武之人,根本沒那麼怕冷。祝予懷的車上鋪了厚厚的毛氈,衛聽瀾還裝模做樣地往暖爐跟前湊,整個人簡直像被架上火上烤。

祝予懷看著他的耳根飛速躥紅,紅暈從耳朵一路漫到了麵頰,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心裡奇怪。

他這是覺得給自己添了麻煩,難為情了?

這少年人的臉皮果然是很薄啊。

祝予懷善解人意地將桌上的點心往衛聽瀾那邊推了推,安慰道:“濯青不必拘謹。這紅豆糕味道不錯,嘗嘗?”

衛聽瀾煞有介事地“嗯”了一聲,飛速往遠離暖爐的桌案邊挪了挪,十分聽話地拿起了一枚紅豆糕,看起來總算沒那麼如坐針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