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尖沙咀消防處出來,袁盈盈心頭熊熊燃燒的帥哥之火仍未撲滅。小巴司機開得風馳電摯也與她無關,講到興奮處,更是手舞足蹈:“阿貝,20集《絕代雙驕》我都錄下來了,你要不要一起重溫一遍?小魚兒和花無缺,你更鐘意邊個?”
梁朝偉飾演的小魚兒灑脫率性,令人又愛又恨。而吳岱融演繹的花無缺玉樹臨風,公子世無雙。
窗外的景物不斷倒退。車窗玻璃倒映出一張精致、冷淡、百無聊賴的小臉。貝靜純反應遲半拍,若非給《碌蔗》供稿需要取材,她對電視劇沒興趣,而幾乎人人都愛裡麵的男主角。尤其是小說改編那種,鏡頭語言很難抵達到小說的想象高度。
“作家米蘭·昆德拉說,最值得寫的故事,是無法改編成電影或戲劇的故事。”
“說是這麼說,昆德拉在Prague電影學院任教,還把自己的小說搬上了大銀幕呢。”
袁盈盈出身於無線電視編劇科班,寫過不紅不火的劇本,可在電視台隻能依照高層的口味去創作。選擇《碌蔗》做個幕後小編,看中的是戴紹善給的自由。
“阿貝,你覺唔覺得,梁朝偉的眼睛會說話,深邃、憂鬱,好奇梁彼得和他什麼關係?坊間傳聞兩人戲路相近,鬥得很厲害。”
紙片人跟現實反差太大,經曆過皇帝專業戶劉仁君一事,貝靜純對明星更加無感,腦海裡浮現出另一雙會說話的眼,嘴角彎了彎。
袁盈盈又歎道:“今天真是大飽眼福,消防處裡那些年輕健碩的Body讓人意猶未儘,尤其是那位行走的雕塑紀隊長,哇——可謂巧斧天工!攝魂奪魄!感謝天父的恩典和慈愛!”
有乘客起身,臨走時瞄了一眼她們。
貝靜純抿嘴忍笑,壓低聲線提醒她:“你的口水要流出來了。”
“何止口水,幸好在旺角飲了杯蓮子桑寄生蛋茶,否則當場鐵定要流鼻血。”袁盈盈還在回味那些美好畫麵,“眼神對視是人類不帶情穀欠的精神接吻,再吻幾次,我有預感,這座消防處裡會發生羅曼蒂克的故事。天父要世人相親相愛。”
“羅曼蒂克?”貝靜純無法把浪漫和火聯係在一起。
“浪漫是千奇百怪的結果啦,沒有不可能,”袁盈盈反問,“所有匪夷所思的玫瑰,不都是因為帥和漂亮才催化開花的麼?”
貝靜純望向窗外,天色暗了,猶如一幅顏色沉沉的畫,染上幾分蒙太奇的構思色彩。四季在這座鋼筋森林並不明顯,但早晨、中午、夜晚獨有韻味。港城很美,它也的確動人,而她的玫瑰在遠方。
流動的廣告霓虹燈明明滅滅,籠罩著貝靜純的輪廓,朦朧,柔軟,也好靚。袁盈盈看不到她眼底蘊著什麼。
“阿貝,時間尚早,我們去車公廟叨擾小神婆吧。”
“我......唔......”
貝靜純話沒說完,被袁盈盈雙手揉臉突擊,“靚女,快把你的青春因子釋放出來!得唔得啊?”
當然得!要多靚?靚過張曼玉周慧敏嗎?貝靜純抿了抿嘴唇,藏起要溢出的笑。
“我嫲嫲90歲了,還日日跟那幫老姐妹追星嗑瓜子打麻將。你不要回家做獨孤書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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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車公廟,夜幕完全降臨,還飄了一陣毛毛雨。天階夜色涼如水,月光籠罩整座城,靜謐而莊重,不少鄰裡街坊在路邊陳設香案,貢獻瓜果酒炙,穿針乞巧。
仙氣騰騰,沿著石板路走進去,會萌生出一種強烈的穿越感,像回到了清朝。
實際《大清律例》1972年才廢除,九龍城寨現在還有所謂“清軍”。十幾年時間對一座城市來說,不過是大樹的一圈年輪罷了。
數年前相學家林真在電台主持一檔《心理·相理》的相學講座,為聽眾聽音相麵,九龍城一帶的電話機樓,因為熱線電話打爆而時常癱瘓。該節目成為當時全港電台收聽率之冠。
貝靜純學建築史,感觸更深,建築史裡有專門的堪輿學科,是十分講究的學問。而她本人更傾向是個無神論者,信也可,不信也可。信則有,不信則無。
「繞繞祥雲融彙城門河水,浩浩靈氣車公鎮護沙田」,見到這副對聯和紅色大門,再往前行200米右轉就到了目的地——明善堂。
門口左右立了兩尊石獅子,左進摸左獅子,右出摸右獅子,吉利平安。
現任主理人江湖名號:小神婆。本名明心,先祖曾在晚清時期任職欽天監,算得上家學淵源。
港城民眾普遍篤信風水,人人都想一窺命運,風水學大行其道。大到地產動工,小到家居擺設,少不了風水師的身影。五花八門的玄學小冊子和黃曆常年暢銷。在報刊亭內,風水書也成為鹹書、八卦雜誌之外的第三大暢銷書。窮人睇命,富人睇風水,風水先生說話的份量甚至叻過律師。
而明心,是風水師中的佼佼者。自小隨家人學習術數,繼承了神婆奶奶的衣缽,專替人解八字看風水及各種非科學疑難雜症。年紀輕輕解決了幾件棘手的案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靈氣和名氣都大得很,尤其在老錢富豪圈裡頗受推崇。
袁盈盈掀開褪了色的簾子,一進門,四周掃一遍,“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