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馬甲 他不想回山門了。(1 / 2)

相同的哭聲再一次在小院裡響起。

珩生站在門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從小就有人告訴他,他是一個人間殺器,誰走近了,都要小心著皮肉。

總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應驗。

簡直是殘酷又不可忽略。

說些什麼呢?倘若是元衍死在他麵前,他哪裡又聽得見什麼因果輪回明日方長……

陳李同他一起站在簷下。

院門偶爾幾個路人,神色匆匆。

離彆早就如同跗骨之俎被編織進人的血肉之軀中。

生老病死,愛憎會,怨彆離……

蘭因絮果……

院門緊緊關閉著,裡頭傳出壓抑的哭泣聲。

珩生偏頭看他,想起那推算的場景裡,帶著血腥氣味的擁抱,指尖顫了顫。

那一念起,瞬間星雲帶子推演起來。

無數小空間衍化……

他不想看,閉上了雙眼,再睜開來時已將所有情緒斂儘,推門而入。他們來時花樹還未開花,此次踏入院子,不過一夜之隔,院內空地桌椅上竟已落滿了花瓣。

盲女便跪坐在花瓣之中。

原來那神像,她現下裡也有一座,抱在懷裡,淚光漣漣,無助地“看向”他們:“他的塑像,裂開來了,怎麼辦?”

一顆又一顆眼淚落下來。

“我要是補好了,他會回來嗎?”

“是我是我……是我沒有保管好祂……是我不該心生妄念,人死就死了嘛,又有什麼好留念,又有什麼好執著的……你是神仙嗎?我後悔了,我不求了……”

珩生前行幾步,蹲在她麵前:“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推著小空間,無數小空間裡顯現出魔神和盲女的身影:“之前托他算了東西,如今我便替他算一回。”

盲女被魔神的身影所吸引,無數小空間裡,他們相遇相知相愛相恨……

唯獨再也不似以前。

魔神不再看向她了。

他不再是神了。

強行為凡人續命到底是有違天規。所以,魔神散去所有,重入輪回。

不願她於虛假空間裡度日,不願她病痛纏身,不願她獨自在紅塵之中被炙烤。他原本可以隔岸觀火,自覺太不公平,也不忍心,於是慨然投身這輪回之中。

隻留一句。

你要等我。

盲女瞬間想通了,將塑像緊緊抱住,身後的黑發漸漸顯露出白色,麵容也一寸一寸蒼老。不過眨眼之間,便成了一個老嫗,緊接著垂下頭去,再也沒抬起來了。

樹枝上最後一朵花也落了下來。

陳李與此同時也微微睜大雙眼。所有記憶回籠,他是師尊啊。元衍走近盲女,暗道一聲冒犯,將人抱起來。

珩生沉默跟在他身後,見陳李挑了一處空地,便用佩劍劃了劃,劃出一個坑來,將人安葬好了。

霧氣退散,一切重歸原樣。下山任務已經完成,陳李向他告彆:“師兄,我先走一步。”

珩生看了他很久,久得元衍都以為他已經看透了他的真麵目。

“不吃一點嗎?”

元衍心裡亂得很,聞言“啊”了一聲:“吃什麼?”

珩生道:“看看?”

兩人便又逛了一下鎮子,最終是落座於旅館前的麵攤。兩碗清湯麵,相顧無言。

“你怪我?”

元衍一愣:“何出此言?”

珩生看著他,像是觀察他的神色:“盲女因我而死。”

元衍認真道:“誰說的?逆天改命本就是不可能,她本就是要……不是你,就是彆人,又或者是我,如今這般結局,已然是最好的……”

“那你……為何要走?”

元衍啞然。還能是為什麼,陳李殼子底下的人醒了唄。

陳李喜歡你,我是陳李,我不敢認。

元衍避而不答,笑道:“師兄說笑了,萬事萬物總有離彆之時,遲早要勘破的,我不精術法,經此一役已下定了決心,要下山了。”

下山……

竟然是不修道了。

珩生直愣愣地看著他:“要下山……結親生子?”

對麵披著陳李殼子的師尊顯得異常認真,認真得荒誕又敷衍。

“自是要安排上日程的……”

珩生怒極反笑:“哦,不知師弟已相看了人家,嫁娶禮儀又熟悉多少……要是不懂,一日師兄我也認,我替你相看,替你裁喜服,陪你接新娘……”

元衍瞠目結舌,自是不肯的:“師兄說什麼胡話……”

“不然就算是你成了廢物,我也養你一輩子。”

元衍勉強一笑,心想是不是陳李演過頭了,怎麼連帶著這榆木腦袋也這般火熱起來:“不牢師兄。方才那些渾話你我是師兄弟,我才沒放在心……”

“你最好是放在心上。”

珩生冷冷地拋下這一句話。忽而又想,不過是師尊想要扔下這個馬甲,自己又較什麼真呢,可偏偏想到洞房花燭,恨不得酸到醋壇子裡。

即便是想一想,也嫉恨得緊。

他盯著師尊,盯著陳李,念頭不止,無數的可能衍生。

自己算自己是算不準的。

他知道,可此時他腦海裡閃過的畫麵,教他心中難以平靜。

怎麼能有人越過他去擁有元衍。

怎麼能……

明明是他先來的,明明是他守了很久,寶貝了很久,憑什麼被人捷足先登……想著想著,頓時一股黑氣縈繞上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