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衍笑了笑,收回手:“開玩笑的。”
殷小三也跟著嗬嗬笑,默默地往一旁坐了坐。
兩人相對無言。
那塊大餅最終幸逃於難,被殷小三捏在手裡,慢慢變得冰冷僵硬。
他不知曉玉衡最終會不會回來,這大餅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口糧,他甚至在想,到了那時,說不得餓得慌的元衍會求著他分他一口餅。不過比起這個可能,他又想到,元衍可能不會求,隻會搶走餅。
很有可能。
想象之中,求人的人由元衍變成了自己。殷小三從幻想中回神,臉色蒼白。
有趣又危險。
就好似麵前的火焰一樣,危險迷人,一旦沒有把握好分寸,就很容易被燎傷。
玉衡回來時,正瞧見兩個小孩肩並肩坐著,頭靠頭挨著,元衍這小孩還沒睡,反倒是小三那孩子睡得死沉。
他提了提聲音:“咳咳……”
殷小三醒來,看著一臉純良的元衍眨眨眼睛,餘光被明豔大美人閃到:“玉……玉衡?”
去哪裡賺錢了?
玉衡下山一趟,給自己置辦了人手用品,走到哪裡都有人乖乖跟在後麵侍奉,吃的穿的雖及不上之前,卻已然閃瞎了殷小三的眼睛。
一個下午的時間,三人不用為吃穿用度發愁。
亭台樓閣正在仆人們的努力之下變得整潔起來,等上了清漆又是一副新麵貌。
由於場地過大,工程緩慢。但玉衡不著急,著人先把四角鈴鐺換了,嶄新的鈴鐺掛在飛簷之下,亮晶晶的,風一吹過,叮叮當當,很是悅耳。
玉衡睡在大殿裡,偏殿便由兩個小孩自己選。元衍無可無不可,便選了離他近的一間,殷小三本來想跟著玉衡睡大殿,被玉衡趕了出來,又在偏殿裡找了間房住進去。
元衍不置可否。他挑這裡也是因為那花孔雀確實繼承了一大座亭台樓閣,他對他手裡的功法有著莫大興趣。
雖說他有著相對的記憶,但是武功功法內外兼修,內力一道他是不曉得的,不可能無中生有。
他的身體目前太小了,他要慢慢長大,最好是有身好功夫,將來好出去找珩生,還有……原主的父母。
微乎其微。
但他依然對著一線希望抱之莫大的希冀。
“什麼?”
花孔雀又換了一套新衣裳,一雙腳也不穿鞋,好在地龍燒得暖,愜意得很,抿了抿好看的嘴唇,於暖暖香香的熏香裡問道:“在這裡吃的不好,玩得不好?”
言下之意是怎麼就想不開學武功。
元衍道:“你說過要教的……”
玉衡懷疑道:“我有說過?”
元衍肯定地點點頭。玉衡略微思索了一下,目光又被窗下懸著的雨鏈吸引,另起了話頭:“等了許久也不下雨。”
元衍漠然道:“衡陽冬季本來就少雨,不似江南……”不知這雨鏈何時才能用上。
玉衡於暖香之中撫掌:“這便是你的入門題了。”
元衍愕然,腦袋轉了轉才想過來他什麼意思,原是命題詩一般的入門挑戰。
隻是這花孔雀要的是雨鏈派上用場。
附庸風雅。
滿腹草包。
這麼喜歡搞文學就去考試啊,乾什麼來搞門派,簡直就是屠夫拿起繡花針,叫人看著都覺得渾身刺撓。
元衍歎了口氣:“好。”
玉衡又道:“小元衍不要勉強哦。”
小元衍不勉強,甚至想把雨鏈摘下來抽他一頓。
不行的。
元衍離開了,一旁的殷小三眨眨眼睛,想要離玉衡近一點,被侍女無意的動作攔住,他隻好站在原地:“我可以試試嗎?”
玉衡看了他一眼,美目流轉,略微沉思,道:“你若想入門,便將落月洞上上下下的地板再清洗一遍。”
怎麼不一樣?
殷小三想問,又不敢問出口。
玉衡看出來了:“聽說你姓殷?”
殷小三:“嗯。”
“應該很會擦地板的。”玉衡又躺回去,指尖擱在楠木躺椅扶手上,顯得白裡透紅,聲音拉長了,很慵懶,那手無力地擺了擺,“去吧。”
聽起來,是很無理取鬨的想法。
甚至有些天馬行空。
殷小三也歎了口氣,等他回神,已經開始問仆人要布來擦地板了。
“恃美行凶。”
他狠狠道,又有點茫然。
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得還算好看,且理所應當地被眾人容忍接納。剛開始遇到元衍時,他也能察覺到,元衍對自己的容忍。
可這份容忍已經消散了。
很快。
明明他隻是利用了一下元衍而已。
他利用他,他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元衍正愁雨鏈怎麼派上用場,路過時見殷小三愣在那裡舉著塊布,不由問道:“你在這兒乾什麼?”
殷小三癟癟嘴,眼淚已經落下來了,堪稱神跡:“玉衡叫我擦地板,擦整個落月洞、上上下下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