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為珩生,再堪生死。
顯得早熟、古板。
可玉衡已二十四,還天真爛漫得緊,不時吟些詩詞歌賦,沒事就睡覺。一天又一天,比神仙還像神仙。
有些愚蠢,更多的是美麗。
沒有人忍心將他喚醒,把人間情債推到他麵前,更何談說出殘酷的生死離彆。
我要離開了,我要去找我的珩生。
這句話,元衍可以對任何人講,沒有任何負擔,但是玉衡不行。
便如同此時。
玉衡那句“人長大了都是這樣的麼”,砸得元衍鼻頭一酸。
籠中美人窺得一絲風雨。
元衍自然而然將風雨痕跡帶過:“什麼?”
玉衡道:“你沒問我去不去。”
元衍:“我有叫你學功法。”
山雨欲來,殷小三舊傷未愈,及時退出。
這偌大的殿上隻剩下兩個人。
玉衡的聲音染上了委屈,他仍然趴在美人榻上,不看元衍,道:“我學不了。”
元衍收劍入鞘,很是好脾氣,邀請道:“那你要不要去?”
玉衡沒說話,驕縱道:“就非要現在去嗎?”
“……我還有未完之事。”
元衍頓了頓,又接著道,“我要去找……”
玉衡卻發起了脾氣:“我知道了,你要找未婚妻。我就不明白了,那時你才八歲,就有未婚妻了?”
無理取鬨。
兩人心照不宣,最終也隻能梗著脖子不歡而散。
玉衡氣這便宜弟弟,突然“開竅”要去找未婚妻了,又和殷小三那廝纏在一塊兒……明明隻是元衍自己的事情,他卻焦慮得不行,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爛攤子。
元衍生氣就生氣在花的美而不自知,美而不自保,讓他非常憂心,莫名其妙地在落月洞盤桓了十幾年。
如今又不得抽身。
不由得苦惱非常。
一時之間,落月洞上下愁雲慘淡,而殷小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趁此機會鑽個大漏子,從而抱得美人歸。
在他心裡,元衍也是與玉衡平分秋色的美人。
甚至較之更為動人。
玉衡越來越長時間去登高遠眺,遠處是蒼茫的山和雲海。一切未知,儘數壓在他的心頭,不多時,眼下已有黛色,看著憔悴不少。
他下定決心,年底若是沒什麼變化,便跟著元衍一同去找他的未婚妻。
他倒要看看,這未婚妻到底是怎樣的國色天香……
手腕被人握住。
他毫不費力地掙脫開來,轉頭道:“小三,做什麼?”
殷小三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笑道:“哥哥……”
玉衡的語氣很平靜:“你我之間這麼叫不合適。”
殷小三笑容一僵:“那什麼是合適?要去找未婚妻的元衍?”
玉衡不語,皺眉慢慢離開。聽得殷小三在他身後叫囂,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餑餑,出門沒功夫,長得像隻招惹人的花蝴蝶,有錢也亂花……
玉衡心想,這算缺點麼?
他停住回頭:“元衍從未說過這些話。”
“你似乎不明白,喜歡和想要,人和玩具的區彆。我也並不覺得自己不會功夫,長得漂亮,是什麼缺點。我還很有錢……”
玉衡淡淡道:“可以養很多你這種白眼狼。”
殷小三:“……”
他的口吻很平靜,透出一種樸實無華的感覺。他明白自己有哪些好東西,也不會因為彆人三言兩語就動搖自己心智。
簡直是……
殷小三站在原地,頭腦轉的飛快,好喜歡,好想要。
雖然大概率玩壞了就會扔掉。
但是這個他真的很想要!
落月洞裡時間過得很快,元衍不再提自己要出門遠行的事,大家默契地翻篇,然而心裡都很清楚。
離彆是早晚的。
如今正逢亂世,正是奇人異事輩出之時。偶爾能聽見下山采買的仆從說起,自稱殷氏之後的已有三人,然而都不過是想在這亂世之中撈些油水,結果猶如江麵的細小浪花,轉瞬即逝。
然而保皇黨和舊黨之間的黨爭越發激烈,在二者之間被動撕扯的幼帝猶如風雨飄搖中的一個孱弱乘客,在這混亂的時代裡,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然而,這些風雨也飄不進落月洞裡。日子照常過,甚至,還有個小姑娘被舉薦過來,拜師學藝。
小姑娘叫柳芊芊,頭回見到三人時還愣了愣,說要見掌門人。
元衍和玉衡相視一眼,就這個空子,殷小三已經和柳芊芊自我介紹了:“我叫殷笑山。”
柳芊芊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默然笑得開懷:“這名字真好聽。”
剩餘兩人對於小三名字的變形並沒有什麼異議,不約而同地稍微落了兩步。
前頭柳芊芊和殷笑山並肩走著,這麼一看到有些郎才女貌的模樣。男的文弱,女的腰間金墜子玉腰牌,幾乎要閃瞎眼,是雖俗氣,卻好像十分合殷笑山的歡心。
元衍偏頭,怕被前麵的人聽見,小聲說:“這女子誰引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