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啥是一大一小兩個麵盆,並非大盆裝不過來,純粹是因為兩個麵盆裡的麵粉不一樣。
古代窮人吃的都是黑乎乎的全麥麵粉,因為磨麵用的是石磨,所以磨出來的麵粉不夠細膩,吃起來拉嗓子。
宋時桉身嬌體弱,又不吃葷腥,吃這等黑麵饅頭顯然是不成的。
薑椿專門用細孔篩子篩了些精細的麵粉出來,準備單獨給他蒸成細麵饅頭。
她覺得自己對他的照顧可算是無微不至了,簡直就是感天動地!
要是將來他敢拋棄自己這個糟糠妻,她就拿殺豬刀把他的腦袋剁下來當踢球!
她這邊在心裡哼哼唧唧,一牆之隔的宋時桉手裡捏著毛筆,卻是久久都未能寫下一字。
薑椿為何識得字?
前世她大字不識一個,回京後他也曾替她請過女先生,可她壓根就沒有上進心,不管他如何勸說就是不肯學。
但她現在卻能流利地念出《論語》中的語句。
即便她跟自己一樣,都是重生回來的,也不可能無師自通。
這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難不成她前世被自己浸豬籠而死後,有了什麼奇遇,所以這才性情大變,還通文識字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堂屋裡突然傳出“啊”地一聲驚呼,隨即是薑椿一連串的嘟囔聲。
隻是嘟囔聲太小了些,他屏氣凝神好半晌,都沒聽清半個字。
薑椿簡直要崩潰了。
她和好一盆麵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掉馬了。
原主一個鄉下殺豬女,根本不可能識字,而她剛才卻當著宋時桉的麵,念了兩句《論語》裡的句子。
難怪宋時桉會驚得弄臟紙,換她她也震驚。
因為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她得想辦法補救一下,不能坐以待斃。
於是她揉著腦袋,開啟頭腦風暴。
片刻後靈光一閃,似乎有借口了。
她連手上的麵都顧不上擦,拿腳踢開西屋的門,人才剛進屋,就立時笑道:“夫君一定驚訝我為什麼識字吧?”
宋時桉點了下頭。
看她這著急慌忙的模樣,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了,且看她如何狡辯。
薑椿聳聳肩,故作輕鬆地笑道:“哎呀,這不是巧了麼?剛才我去鄒裡正家還騾車的時候,正好瞧見鄒裡正在教自己小兒子栓子學這兩句,邊教他念還邊在紙上寫。
我在旁邊瞧了會兒熱鬨,竟然就記住了,所以看到夫君寫的,我一下就念出來了。”
說完,還歪頭賣萌,一臉天真地問他:“夫君,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
薑椿能被紅葉鎮的人叫豬肉西施,自然長了副好相貌。
她杏眼桃腮瓜子臉,頭發烏黑濃密,個子比一般女子都高挑,一雙腿又細又長。
因她主要活計是跟著薑河殺豬賣肉,每日天不亮就出門,肉攤子也是劉婆子家院牆邊搭的棚子,等閒曬不到日頭。
所以皮膚並不像成日下田做活的村婦那般黝黑,隻略有點麥色。
讓宋時桉這個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來評判,他都不能昧著良心說她不好看。
其實,宋家沒出事前,家裡給他定的妻子,長得還不如薑椿呢 。
前世他因感激薑河將自己從黑心人牙子手裡買下來,加上又不能未卜先知曉得燕王還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所以來到薑家後,他是真心打算跟她好好過日子的。
隻是薑椿瞧不上自己,連炕都不讓自己上,兩人也一直都沒圓房。
後來燕王東山再起,宋家被平反,他還是帶著她進京,給她請封了誥命夫人。
還給她請了女先生學讀書認字,請了教養嬤嬤教她規矩,並讓自己的奶媽媽莊媽媽教她學管家理事。
好讓她儘快成長為一個合格的當家夫人。
可惜她根本不配合,讀書識字嫌太難,學規矩嫌被束縛,管家理事嫌麻煩。
考慮到她出身低微,他也沒有勉強。
甚至她要求繼續殺豬賣肉,他也給她在西市盤了間鋪子,許她拋頭露麵做買賣。
結果她是怎麼回報自己的呢?
她跟隔壁鋪子的屠戶勾搭成奸,還懷上了那人的孩子。
宋時桉閉了閉眼,將過去那事糟心事暫時拋開。
他淡淡道:“那還真是挺巧的。”
薑椿偷摸打量他的臉色,見他神色淡淡,也看不出來他這是信了還是沒信。
不過她這會子已經不慌了。
宋時桉才來大柳樹村沒多久,對村中的情況知之甚少,一時間肯定也沒法判斷自己說的是真是假。
他一個讀聖賢書,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讀書人,還能猜到自己芯子裡換了一個人不成?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起了疑心,那又如何呢?
他現在可是寄人籬下的贅婿,又不曉得宋家還有平反的可能,不想被自己掃地出門的話,就得管好自己的嘴。
啥?宋家平反之後怎麼辦?
笑話,距離燕王圈禁結束被封太子還有兩年呢,她就不信自己兩年還拿不下他!
到時房都圓了,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還能讓自己下堂不成?
他要是敢始亂終棄,哼,自己一定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