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越看著眼前的景色,眉峰低斂,沉默得像萬年不動的青山。
南風樓,是永樂坊中最負盛名的戲樓,許多世家貴族們閒暇時愛來此聽戲。然除此之外,此樓還有一個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兩位身段翩翩的男子迎了上來,朝陸子越遞了個風情萬種的目光。
“這位郎君好風采,可要聽奴家們唱一曲?”
語調婉轉,比女子還勾人。
“……”
靈姝暗歎真是好本事,抬眼看陸子越的表情,卻撞見他垂眸瞥來,目色冷得仿佛能殺人一般。
“呃……”
靈姝心領神會,立即道:“你不喜歡這一款?無妨,還有彆的……”
“……”
陸子越深深地閉上了眼。
她說的有趣的地方就是專供斷袖們取樂的青樓瓦舍?原來……她以為自己喜歡男子?
烏煙瘴氣,無可理喻。
“神經。”
陸子越強忍著殺人的衝動,拾起靈姝的手,轉身就要離開此處,不料卻撞見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哎喲……”
靈姝被陸子越拉得手疼,正要叫喚,抬眼卻瞧見了自己的三皇兄,陳景端。
“三皇兄?”
“靈姝……”
雙方都有些意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彼此。
陳景端墨發盤起,著了一身玄青色勁裝,袖口緊束,腰間係著烏金革帶,勾勒出幾分挺拔勁逸的身姿,與往日大不相同。
隻是那細碎額發下的眉眼依舊平淡。
他眼中掠過短短一瞬的驚訝,隨即便恢複如常,又下意識地望向陸子越牽著靈姝的那隻手上,發下的眉微微皺起。
“陸大人。”
陳景端眉眼是溫和的,語氣卻藏著淡淡的威壓,“你帶我的皇妹來這種風氣不正之地做什麼?”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陸子越的手上。
“嗬。”
陸子越嗬笑一聲,不為所動:“安王殿下一番慈愛之心,好不深厚。然殿下在問責之前,怎不先問問自己為何同在此處?”
何況,不知是誰帶誰來這種風氣不正之地。
陳景端臉色明顯難看了幾分。
好重的火藥味!
靈姝心中一頓,左右相望,不太明白這兩人怎麼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了,按理說,兩人原也沒有過什麼嫌隙。
“……”
似是有什麼要緊事,陳景端並未再與陸子越爭執,隻摸了摸靈姝的腦袋,囑咐道:“南風樓新排了一出戲,皇兄與人約了一起看,沒法陪你。天色不早了,你且早些回宮,彆在這裡逗留太久。”
靈姝點了點頭。
陳景端看了陸子越一眼,便匆匆走了。隻是那臨彆前的眼光,實在算不得和善。
靈姝不禁問陸子越:“陸大人,你可曾招惹過我三皇兄?”
陸子越冷笑一聲:“公主實在偏心,怎不問問安王殿下是否招惹過臣?”
靈姝搖了搖頭:“三皇兄脾氣好,從不與人爭執的……”
陸子越笑得更冷了:“嗯,臣脾氣壞,誰都是臣招惹的。”
周身冷氣嗖嗖,靈姝頓時不敢說話了。總覺得再多說一句,陸子越就要提刀殺人了。
好在這陣低氣壓並未持續多久。
夜色喧囂,不遠處的回廊下,幾道黑影匆匆掠過,行走間步履穩健,隱隱有刀刃碰撞之聲。他們來去匆匆,若非耳聰目明的習武之人還察覺不了。
陸子越自然是看見了。
這夥人離開的方位,倒與方才陳景端離開的方位一致。
“流影。
陸子越喚來流影,吩咐一聲:“守在公主旁邊,不得擅離。”
說罷便提身離開,消失在了夜色裡。
“哎……”
靈姝連他一卷衣角都沒摸著,一抬眼就不見了他的蹤跡,隻能跟留在原地的流影大眼瞪小眼。
她問:“他還會回來麼?”
流影戰戰兢兢,不敢看這位小公主,想到暗室裡掛的那些畫像,狠狠點頭道:“會回來的。”
那就好。
靈姝沒有忘了此行的目的,於是問流影:“你是陸子越身邊的人,可知他喜歡怎樣的男子?”
流影一懵,問主子喜歡怎樣的女子他倒是知道,這喜歡怎樣的男子又是何意?
小公主這莫不是……要給主子送幾個侍衛?
流影斟酌道:“喜歡功夫好,不碎嘴子的。”
靈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原來陸子越是弱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