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要我謝你麼?(1 / 2)

江州.滙渠,府縣第四等中貧區,大寧武皇帝收回後,尚未來得及改製發展的僻屬地。

也是江州整一片臨海區域,唯一背水靠山的貧瘠地,百來年發展都不曾發展到的地方,縮腳在大寧版圖最靠海,卻吃不到海利的一塊凹山盆地。

崔氏是這片區域最大的土老財,整個滙渠縣有六十的土地都掌握在崔氏族人手裡,而這一輩的崔氏族長,叫崔閭。

人送彆號,崔鑼鍋。

倒扣的鑼鍋,隻進財不出幣。

蛋數著吃,飯裹不緊筷的一戳即倒,油按滴數,鍋淨的能照臉。

就摳,摳的整個江州聞名側耳,想從他身上扒拉出一個銅子,那跟直接要他命般。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半輩子沒叫人占到便宜的名聲,可不是空穴來風。

怎麼說呢?

妾知道吧?

舉凡有倆小錢的人家,妾都是彰顯男人實力的附屬物,後院不養上兩個,都不好意思出門交際,哪怕是典個短期的妾裝一裝門麵,他都不舍得浪費這個錢,以及後續附加的米麵。

因此,他不僅自己不養妾,連兒子們的後院裡,也不許養妾,膽敢多費他一碗米去養這等令身體舒暢的玩物,他就敢把人提溜出門,光禿攆走。

最有力的證明人,就是他自己的親弟弟,如今的崔二老爺,在未與他分家時,就為一妾被打出過門,後爾分家產時,還為了那一妾所耗費的米糧而爭吵打鬨。

如此經年,他膝下所出的三子,俱都隻有一妻,所有子孫皆為正室所出。

家風如此,按理他家兒孫是最好說人家的,然而,除了次子高攀,長子和幼子都是低娶,連一對長相□□的女兒,都未能嫁得江州上等人家,儘皆因嫁妝且薄的原因,不被高門看好。

崔閭四十有八,幼子娶妻半載後,他於同年喪妻,因為一副厚棺超了預算,而心生憤懣鬱鬱於心,找茬與操持母親喪儀的長子口角兩句,於半夜腦風昏厥。

至此,昏迷近半載。

大寧宣和二十年秋,江州滙渠縣崔家大宅,崔閭的長子崔元逸,正跪堂中,接受族中親老的審問。

“你母親的壽棺,明明早定的是一副核桃木,怎麼到了臨下棺那天,就變成了大葉紫檀?你到底透支了多少錢財,才氣得你父親腦風發作,至今不醒?元逸,你怎地如此不敬不孝乃父?”

聲嘶力竭者正是崔二老爺崔固,義正嚴辭的來為其兄發聲討理,擺著長輩威風。

堂下崔閭的三子兩女皆板著臉默聲不言,長子崔元逸更表情木訥,一語未出,任由其直指麵門,傾蓋罪名。

崔二老爺仿如青天在世,對著左右族人耄老,揮舞著手臂道出目的,“如此氣昏老父的不孝子,如何能繼任我族族長之位?各位兄弟叔伯,依我看……”

“依你看要怎樣?”

明火照映下亮如白晝的崔家正堂內,人頭濟濟,族老連同來看熱鬨的族人塞滿了整間堂口,留給狹窄的門逢隻剩一人寬,崔閭體弱,純靠著兩邊下仆攙扶才到得廳堂,硬擠是擠不進去的。

好在他來前用了一碗爐上早預備著的參湯,又停在門廊下喘勻了兩口氣,這才能提了一口中氣,不墮往日威嚴的斷了正在慷慨陳詞的崔二老爺話,一語震的堂中諸人扭頭瞪眼,不可置信的紛紛望向他。

崔閭揮開左右攙扶的下仆,裹緊身上褐色狐裘大氅,在瞬間敞開的,去往正堂中直道上,挺胸拔肩,一步一步的進到了堂前正中座前。

怔愣在上座的崔固,被大哥盯的後脊梁發麻,半晌動彈不得,聲音更卡在喉嚨裡嗬嗬的不上不下,顯然是驚嚇多於驚喜,那聲大哥硬沒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