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古樸厚重的鐘聲自幽閉的洞口傳入，萊爾停下開鑿礦石的手，把特製石鎬收進隨身木製工具箱裡，打開箱子的時候，他舔著乾澀的嘴唇盯著箱裡那個巴掌大的白布包好一會，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把膠著在白布包上的視線移開，迅速將箱子扣起。

肚皮提醒他一樣，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他按著肚子揉了揉緩解饑餓，又抬起袖子擦掉額頭和臉上的汗水。

傳入耳中的“鐺——鐺——”聲越來越弱，礦洞中聲音此起彼伏，是曠友收東西和趕路的聲音，他們該拿礦石換食物去了。

他在原地磨蹭了好一會，等礦洞中的聲響逐漸稀疏後，提起簍子往四周巡視一遍，確認沒人後，一手扶著工具箱，沿著礦洞穿梭起來。

礦洞中並不總有光，方才他在的地方是采礦區，采礦區是采礦人員常活動的範圍，有火把照明。

他拐過一個彎後，礦洞就暗下來了。這邊又叫廢棄區，是已經被開采完的廢墟，常理說不會再有人過來，火把自然也沒有了。

他一連拐了好幾個彎，在黑暗的幾乎沒有光源的礦洞中步履如飛。

在第七個拐彎之後，無儘的漆黑之中隱約有了光，這不是火把那種帶著暖黃色的光，而是更加自然的，偏白一些，很明媚的光。

萊爾喘了幾口氣，原先隻是乾澀的嘴唇已經裂開了，泛著輕微的疼痛，他舔了一下，目光不由看向腰間掛著的水具，裡邊隻剩下最後一點水了。

他費力地咽了口幾乎不存在的唾沫，把目光從水具上撕下來，繼續往前走。

在走到第八個拐彎時，他停住腳步側耳傾聽，周圍很安靜，什麼聲音也沒有，但他沒有馬上動作，他聽了足有兩分鐘，在確認的確沒有異常後，終於穿過通道，拐了第九個彎。

這邊比通道要更寬大一些，有幾個平方那麼大，不僅如此，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破口，太陽的光輝從破口處肆意地揮灑下來。

萊爾沒有去仰望陽光，他隻是急匆匆往光照不到的角落處跑去，在靠近洞壁的地方蹲下，打開隨身攜帶的工具箱，把那巴掌大的白布包也拿了出來。

他把布包拆開，裡邊有一塊小小的白麵包。

萊爾眉眼一彎，輕輕地笑了下，把水具從腰間解下在地上放好，一隻手往黑暗處一撈。

隻見，一個人被他扶了起來。

萊爾不敢多耽擱，他讓那人的後頸靠在自己手臂上，手扶住那人的臉，將水具口子湊到那人嘴旁，水沒有順著嘴角流下來，而是一滴一滴進了那人嘴裡。

見水喂得差不多了，他把白麵包撕成小塊小塊的，一點點塞進這人的口中。

喂食花費了好一會時間，直到布包上隻剩下一點點碎末的麵包屑後他才停下來，萊爾又給那人喂了點水，把人往更暗的地方挪了挪，輕聲說：“你一定要活下來啊。”

說完萊爾仰頭把布巾上的麵包屑倒進嘴裡，將水具整個倒過來拍了拍，往嘴裡滴了最後幾滴水。嘴裡泛著一股澱粉回甜後的酸味，他使勁咽了咽，背好工具箱，抬頭看了眼洞口折射下來的陽光，經過洞壁幾次折射的光線早已沒了刺眼的感覺。

他緊了緊工具箱繩子，很快離開了。

黑暗中，那隻毫無知覺垂在地上的手指尖動了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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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爾吭哧吭哧攀著木梯從礦洞往上爬，木梯很窄，一次隻能有一人往上爬。他爬爬停停，連日來的食物與飲水不足，讓他的身體日漸虛弱，他一手攀著梯子，一手提著簍子，手臂上的肌肉在痙攣，不得已他隻能再次趴在梯子上歇了好一會，好在他後麵再沒什麼人了，也不會有人催促。

終於，天光從頭頂傾瀉而下，長時間不見太陽讓他的雙眼一時習慣不了如此強烈的日光，他抬起手臂擋了擋，直到眼睛適應了才挪開。

腦袋剛從礦洞中冒頭，立刻就有人摻住了他的胳膊，那人先接住他的簍子，又伸手來扶他。

萊爾攥著簍子的手一緊，最後還是鬆開手，讓對方接過了簍子。

很快，他爬了上去，對方把簍子遞回，還問他：“萊爾，最近兩天你怎麼總是這麼慢？”

萊爾不關心他問什麼，他更擔心自己的礦石，他接過簍子就感覺到，簍子明顯輕了不少，雖然心中清楚發生了什麼，可他還是不抱希望地往簍子裡看去——果然，最大的那塊礦石不見了。

萊爾往對方簍子看去，那塊本該是他挖出來的礦石，現在正好好躺在對方的簍子裡，和對方撿來的小礦石混在一起。

“我……你……科裡，那，那個礦石……”他嘴唇抖動著，想質問對方，可是話卻縮在喉嚨裡，怎麼也不肯出去。

科裡一臉無辜，走過來一拍他的肩，“就說你動作慢吧，原來你撿礦石去了啊。沒事就好，走走走，排隊去。”說完他人急匆匆排隊去了，萊爾隻能看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亦步亦趨地跟著對方，融入了隊伍的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