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具匠心的紅色燈籠泛著悠悠光暈,光華流轉間,映紅了晚元衣有些驚慌失措的小臉。
家仆瞬時感覺如同被卷入寒風中,急忙提著燈籠躲到一旁。
晚元衣被夜修染緊緊拽著衣袖,一隻小手落在空中,蜷了蜷指尖,長睫顫動著,小聲道:“我是怕餓著你。”
說罷,她動了動身想要站起。
夜修染扯著她不放手,身上那種冷然的壓迫感一時不能散去,莫名的煩躁之意雖然在她開口後消減了幾分,但還是對她今天撇下他不管不問,心有不甘。
二人僵持中,南閔已經抽出了長劍,作為一名稱職的貼身護衛,無時無刻都在提高警惕保護著自己主子。
夜修染聽到拔劍聲,長臂一揮,銀白廣袖借力而動,袖尾掃起幾顆棋子,攜著一股強勁氣勢向錚亮的劍刃上飛去。
隻聽“錚”的幾聲響,南閔手中的長劍依不可抵擋之勢向後彎曲,又彈起。
南閔拿著劍柄的手被震得一陣發麻,他當即手腕一轉,袖擺浮動間已經向夜修染踏近一步,長劍如驚雷般劃出,無比凶猛地將要落在夜修染身上。
南閔與夜修染動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夜修染就已經察覺到此人武功劍法非同一般,比普通殺手更勝一籌,並且還是一個榆木疙瘩,腦子裡像灌了水泥,完全看不懂眼下形勢,粗魯的一言不合就要開打。
這架勢真真有一劍斃命的趨勢。
一個護衛,為了主子可以拚命,但是也不至於他隻是扯了一下晚元衣的衣袖就要出手。
晚元衣誇他幾句也就罷了,現在還要蹲下身說軟話為他求情。
他莫名生氣。
但是他現在並不想與他打架,等了晚元衣這麼久已經消磨了他不少耐心,他怕真動起手來再控製不住傷人性命,屆時又是一件難處理的麻煩事。
他心下煩悶,眼看長劍就要落在身上,伸手一抓,生生抓住了雪白鋒利的劍刃,眸光暗沉,一股強大內力瞬間向南閔掃去,轟然間,南閔手臂一顫,手掌一虛,鬆開了劍柄,向後退了一步。
夜修染本就憋著一肚子火氣,在南閔突如其來的攻勢下,惹得他陰鷙冷冽的眼神落在對方身上時,如一把銳利的劍,恨不得就此劈成兩半。
家仆們見狀紛紛躲到一旁,提心吊膽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夜修染剛才那一抓,由於劍勢凶猛,掌心瞬時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漸漸溢出,順著手腕往下流。
他抓劍的速度實在太快,晚元衣都沒能反應過來,在看到他手掌流血後,急聲道:“夜修染你瘋了。”
南閔出手晚元衣始料未及,他是殺手出身,對周圍危險事物相當敏感,尤其是像夜修染這種曾拿著刀子殺過她的人,南閔在看到他拽她衣袖時本能地拔出了劍。
然而想不到的是,夜修染明明可以出手製止,卻偏偏一把抓在劍刃上。
夜修染眼裡又蒙上一層化不開的氤氳,他扔下手中的劍,瞥了一眼麵容凝重的南閔,厲聲道:“你可知刺殺皇家子嗣,乃是死罪。”
許是南閔真的被他之前刺殺晚元衣的事情嚇到了,方才那種情況下,他真的以為夜修染會對晚元衣動手,所以才拔出了劍,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害怕夜修染的威脅,冷聲道:“保護小姐乃是我的職責,你休想再殺害她。”
夜修染冷笑,拽著晚元衣站起身,他手上的鮮血順著指尖往下流,白色衣袖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
“快去找大夫。”晚元衣吩咐一旁的小丫鬟,拉著夜修染就往房間裡走。
南閔見狀想要跟上,晚元衣製止他:“你彆跟來,出去尋尋我二哥。”
南閔欲言又止,皺著眉出了院子。
夜修染跟在晚元衣身後,說話語氣已經不能用冷然來形容:“彆以為支開他這事就算了,今天是他先對我動手。”
晚元衣不說話,拉著他進了房間。
她扯開凳子讓他坐下,取來藥箱,拿來酒精和紗布幫他止血,一邊清洗著傷口,一邊道:“忍著點,大夫一會就過來。”
夜修染漆黑的眸子不見半點星光,麵色依舊陰驁,垂著眼,完全不想理她。
晚元衣簡單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忍不住地嘀咕:“彆以為年輕就可以糟踐自己的身體,傷口這麼深,會不疼,這要多久才能愈合,那劍是能隨便抓的?”
晚元衣言語裡雖然多是指責,免不了透著點關心意味,眉頭都沒有舒展過。
夜修染的火氣在此刻消減了一些,看著她,又去扯她的衣袖,把她扯到自己跟前,語氣裡是不容反抗:“教教你身邊的人,彆一見到我就跟防賊似的,我要是追究起來,隻能是死罪。”
晚元衣點著頭,見他消了點氣,輕聲問:“餓不餓?我帶你吃點東西,方才是我招待不周,一直沒管你用晚飯。”
晚元衣又開始說起軟化,眉眼裡帶著笑,態度誠懇,夜修染看著她,心裡舒服了許多,應了一聲。
晚元衣帶著他去了飯廳,此時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飯菜,各式各樣,看著很豐盛很隆重。
晚元衣本來連飯也不打算招待他的,但是從嬸子家回來後發現他還沒有走,突然對他就沒那麼生氣了,便去吩咐廚房給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夜修染坐下來,晚元衣讓小丫鬟打了水,濕了毛巾遞給他,夜修染受傷的手不方便,另一隻手接過毛巾簡單擦了擦。
雖然飯菜招待的好,但是夜修染卻沒有一點胃口,也沒有動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