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元衣,太保一事,那日在莊園裡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插手,也沒有能力插手,所以。”他一雙眼睛暗沉下來,嗓音也因胸口堵得慌變得低沉,“你不用有壓力,把我們的關係撇的那麼乾淨,況且你也給我添不了什麼麻煩。”
他停了片刻,見她依舊垂首不語,心中煩悶,已經不知再說點什麼好了。
他有點明白晚元衣的顧慮,他也確實做了一些會妨礙他前行的,不理智的事情,就比如從八王府回來,隻是看到她眼含淚光,他就能一把火燒了八王府。
牽一發而動全身,為了此事,他的義父痛罵了他一整日,就連周聰都問他,一向做事縝密又理智的他為何突然不受控製了,即便當初差一點死在八王爺手裡,為了大局,他也都忍著沒去動手,可是前日,竟鬼使神差的,像瘋了一樣。
去放火。
釀下的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他現在不得不跑到隔州躲一段時間,順便打一仗,平平那些土匪,然後再把原有的計劃推翻,重新再來。
他比晚元衣大很多歲,晚元衣說的這些他又怎能不知呢!這麼多年小心翼翼不就是怕的這個。
隻是,她再次說出不再相見的話後,他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的,甚至有點難過。
可是冷靜想一想,他自是一個身處危險中的人,又怎能讓她跟著一起涉險。
皇帝給他賜婚,單單隻是為了幫助晚家嗎?不是,皇帝隻不過想找出他的軟肋罷了。
他不近女子,二十四也不娶妻,原因為何,皇帝應該很清楚,所以才強行塞給他一個女人,以便來探他的底細。
巧合的是這個女人竟是晚元衣。
很多次他都忍不住苦笑,這緣分是不是有點太巧妙了。
若是不動心,不娶,也罷。
若是動心,娶了,那就如皇帝所願,抓住了他的軟肋。
如此,那個成為他軟肋的她,又怎能避免身處險境跟著他往刀尖上撞。
所以,冷靜下來,在還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及時抽身,對誰都好。
晚元衣是個冷靜聰明的人,分得清局勢,懂得如何進退。
拋開上一世她殺他的恩怨,其實,她確實有點迷人。
現在他們都心知彼此的小心思。
才剛發芽,收一收,其實還是能收得住的。
“那以後。”夜修染吸了口氣,真說的話,有點說不出口,他頓了片刻,攏了一下衣袖,眼睛看向她身後那副《春山圖》,輕聲道:“不見也好,我儘量去說服皇帝把婚約取消了。”
話說出口,有種失重的感覺,腦子和心裡都輕飄飄的。
晚元衣見他答應,搓衣服的小手頓了頓,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他與往常不同的神色,應了一聲,說:“待會找個人送我回去就好。”
夜修染垂眼頷首,把桌子上還帶有熱氣的紅棗糕打開,紮了一塊放入她手裡:“還熱,再吃一塊。”
說完,他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天色,站起身,走到門前,打開房門,發現在外麵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風吹起,攜著雨水落在他的身上,有微微涼意,如墨的秀發落了一層細細水珠,眼裡儘是落雨的影子,寒霜的氣質足以與屋外的雨落青瓦、苦雨淒風相比。
好像又要回到了當初一個人等著雨停的時候。
記得那一年,從八王爺手中逃出來,也是下著這樣的小雨,他渾身是傷的跌跌撞撞跑回家中,阿公不在家,門鎖著,他流著血,蜷縮在門外一夜,又冷又疼,他哆哆嗦嗦,迷迷糊糊,支撐到了阿公回來。
白色衣衫被血染成了紅色,濕透透的,貼著他滿是傷口瘦骨嶙峋的身體。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對阿公說:“阿公,我很餓。”
這樣的雨夜他經曆過很多個。
小雨越下越大。
他筆直地站在門前,緩過神,轉過身看著晚元衣。
“晚元衣。”
他叫她。
語音有點輕:“下雨了,住一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