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三年F班新來的代課老師?”
教導主任用質疑的眼神在兩個人身上打了個轉。在她看來,站在右邊的那個人西裝革履,雖說有些oversize的外套透露出一股不正經,但整個人的氣質依舊是瀟灑淩厲。而站在左邊的那個人,隻穿著一件襯衫,那張臉卻怎麼看,怎麼都染上了歲月的滄桑。
這兩個人……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左邊的那個人長得更像代課老師一些啊!
還是說左邊那個人隻是因為長期讀書,而顯得衰老?
麵對教導主任質疑的眼神,林槐從包裡掏出了聘書。他有些抱歉地說:“來這個學校後,我忍不住在學校裡轉了轉,所以就遲到了些。這是我的聘書。”
教導主任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將聘書拿過來翻了翻,又抬起頭來打量眼前的青年。在她看來,眼前的青年身材高挑,體型略微單薄了點,卻生得一張討人喜歡的俊秀的臉,在無美顏濾鏡的情況下當個網紅也不為過。她實在是想不通,這樣氣質談吐的人,怎麼會到明華中學來當代課老師。
她對自己這所複讀中學的本質,可謂是非常了解。明華中學打著小衡水的旗號,乾得卻是去其精華取其糟粕的事兒。他們將魔鬼式的訓練作為唯一教授方式,學生們的成績作為唯一授課指標。所有教師不懂得提高自身教學水平,隻知道逼迫學生一味刷題,並在校內開設小賣部以攬錢。全校上下的教師,一心想著撈錢,把成績好又肯給錢的學生捧到天上,不肯給錢的學生踩到腳底。在這種情況下所招來的師資力量,隻要肯符合這所學校的“教學宗旨”,所謂素質,他們也是心知肚明。
可如今這個人……
“校長和副校長有事,這個星期都不在學校。”教導主任隨手將對方的資料塞進檔案袋裡,“你跟我去F班吧,至於你——”
在看向另一旁穿著襯衫氣質猥瑣的男人後,教導主任高高挑起眉,斥責道:“至於你,先在這裡站著,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林槐看向可憐巴巴的男人,對於這個被自己頂替了身份的人,他始終存在著為人的憐憫。他於是好心對教導主任道:“主任,他隻是遲到了而已,也沒必要對他這麼凶。”
教導主任挑高眉毛道:“你不懂,這種賤骨頭就是要好好教訓,他們才肯聽你的話。這種年齡的學生,你對他放鬆一點,他就能上天去了!你剛來學校,對我們這裡的事情還不夠了解,等過幾天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不過他這麼大年紀了,還來複讀,也算是勇氣可嘉。對有勇氣的人,並不該如此嚴苛的。”林槐試圖求情。
教導主任皺了皺眉頭,沒說話。待她走後,林槐才對著中年男人做了個“你加油”的眼神,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三年級的教室位於第三教學樓,由下而上共分為四層,最高層則是被鎖住的天台。它與第二教學樓、行政樓與長廊共同形成四合院之勢,其中環繞的,便是中心花園。
路過中心花園時,林槐注意到腳下的地磚微微發紅。他抬頭向上看去,自己正對著的,便是第三教學樓的天台。
“小林,你在看什麼呢?”教導主任叫他,“還不快跟上。”
“嗯,好。”
林槐乖乖道,平視前方,跟著教導主任向樓梯走去。
天台上,原本站在欄杆旁注視下方的白影,也隱入了天台之內。
第三教學樓三樓、四樓則分彆是六個班級的教室。其中A到D班位於三樓,E、F兩個班位於四樓。
到了四樓,迎麵而來的便是張貼在樓道中的幾大張分班表格。教導主任指著表格對林槐介紹:“我們每個月按排名進行一次分班,這周一剛剛進行過一次。這上麵的,就是每個人的班級調整,是升或者降上麵都有說明。從左到右,依次是從九月到現在的所有調整。”
說著,教導主任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一邊接電話,一邊對林槐說:“F班的教室就在四樓最裡麵,你過去上課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沒說完,她便臉色大變地下了樓。林槐在她身後,盯著她的背影,一時若有所思。
他站在走廊前,強迫症地看完了今年的表格,尤其觀察了自己所將去往的班級的人員變化動向。在一眼看到最後一張時,他微微皺起了眉。
“這裡怎麼會有去年12月的成績單?這種東西,不是早就該被揭下了嗎?”
不過他轉而一想,這或許是該中學一種公開處刑的行事風格,故也沒有進行更多的思考。
F班的教室位於走廊深處,旁邊便是通往天台的樓梯。由於前任老師的辭職,原本應該屬於語文課的時間變成了自習課。林槐想了想,並未前往前門,而是到後門,以班主任窺視後門的姿勢向內看去。
隻見不大的教室裡坐了稀稀拉拉二十多個人。他們麵色陰沉,盯著書頁,沒有一個抬頭。
坐在最後一排的是一個清秀的少年,他低著頭,一直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氣質也很是冷淡。
林槐觀察了他一會兒,從少年桌子上的本子上看出到了少年的真名。
許遲。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原本是在三年C班,並於上個月缺考,因此在這個月初的考試中失利,被送到了F班來。
將西裝外套脫下,塞進公文包裡,林槐進行了一個極為短暫的思考過程。
‘得想個辦法套一點情報出來,嗯……’他想著,腦袋裡卻閃過了最近看過的詐騙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