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南起初,並不是很清楚許珈毓的目的。她要靠近孫氏做什麼?他一概不知。
不過他很欣賞許珈毓。
後來知道了內情,不管出於交情還是其他,他時常會幫襯著她。
一周前,他通知許珈毓:“胡元愷死了。”
許珈毓顧不得忌憚江泊雪,匆匆回國。
孟家在警局有些人脈,孟靖南本人雖然經商,不過也精通法律。為人謙和儒雅。
許珈毓比較喜歡他性格的一點,就是不愛多問。
回憶到此。
指尖被燃儘的煙灰燙了一下,許珈毓收回神思。
她不甚在意地把煙灰從身上彈開:“對了,還有一件事。劇組的秦導和我通過電話了,我這次的角色是你爭取的吧,謝謝你。”
許珈毓回國後,孟靖南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做的。
許珈毓想了想說:“如果可以,我想拍戲。”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孟靖南微笑著,難得多問了一句:“為什麼是這個答案?”
“出乎意料?”
“確實。”孟靖南笑著,英俊的臉龐很柔和。
許珈毓當時問他:“你說這個時代,做什麼最容易被人看見?”
孟靖南一怔。
是演員。
毫無疑問。
孟靖南便明白了。
許珈毓說:“他逼死我爸,逼瘋我媽,我送他下地獄是便宜了他。我要告訴全世界,他,孫德武,就是該死。”
她當時說得聲音輕飄飄。
然而孟靖南還是能聽出來,她語音裡死死壓製住的,憤恨與顫抖。
她無所謂自己,她這輩子活著的意義也根本不是為了自己。
孟靖南理解她的固執,尊重她的選擇。
隻笑著道:“沒什麼好謝的,秦陽上個戲找的我孟家的影視基地,他臨開拍換場,欠我一個人情。他想趁早還,免得以後還不起,我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他雖然這樣說,許珈毓還是無法心安理得接受。
“那我也欠你一個人情。”
許珈毓將煙頭碾進車上的煙灰缸,拿開毯子,推開車門下了車。
“走了。以後等你想到有什麼想要的,找我換吧。”
孟靖南不免覺得好笑。
孟家家境殷實,他從小金尊玉貴養大,從未覺得什麼東西不是唾手可得。
孟靖南便說:“我想要的東西,你給得起?”
真要給得起,也不會窘迫到讓他幫忙了。
她默了默,他抬眼。
車身旁,雪地裡的女人靜靜站在那裡。
身段妖嬈,一襲紅裙明豔,她的頭發散在身前,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慵懶冷清的氣息。
偏偏紅唇說出來的話有趣。
“試試唄。”許珈毓聳了聳肩,“萬一我以後成名了呢,到時候還你人情總比現在容易吧。”
孟靖南失笑:“上樓吧。”
“行唄,晚安。”
她腳一勾,提著裙邊走上了樓梯。也不知道她哪裡找的房子,哪哪都破舊,夜晚燈光昏暗,連個電梯也沒有。
孟靖南目送她上了樓,三樓燈亮起。
他收回視線,發動了車。
*
許珈毓一回家就倒在了沙發上。
沒脫衣服,靜靜望著天花板。
屋子裡有些暗,即使她開了燈,也依舊是昏黃的光線,算不上亮堂。
這個小區有些舊了。
當初她在臨海大學上學,和室友不太合,
她們那幫女生不想看見她一張禍水臉,許珈毓正好也懶得忍受她們勾心鬥角,日夜體會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機,於是乾脆搬了出來。
一住就是很多年。
記憶裡,後來做了江泊雪的床伴,江泊雪也曾來過這裡幾次,不過他向來對她說話都不太客氣。
他們在沙發上,他還笑過她的房子破舊,牆皮脫落,連沙發都破了個洞,露出裡麵的木頭來。
許珈毓那時候也不慣著他:“不做你滾出去。”
江泊雪也被她激出火,結果就是把她拖回來,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折磨她。
許珈毓實在受不了他那個力氣和那個尺寸,最後隻好抿著唇,不說話,惡狠狠瞪他,手心全是汗。
江泊雪垂眸,冷笑道:“你剛剛不是挺能罵。”
想到這裡,許珈毓捂住眼睛。
有些深入骨髓的記憶,不是那麼容易抹去的,許珈毓悲哀地想,自己走了三年,原以為已經不會再想起這些事。
然而再次回到這裡,回到熟悉的地方,兩個人共同回憶的棲息地,她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會習慣性想起江泊雪。
想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有時因為情動,染上薄紅的眉眼。
屋裡靜靜地,許珈毓想抽煙,縮在沙發上半晌,她下地,撈過衣服口袋摸了個遍,才發現沒煙了。
她沒忍住罵了一聲。
丟開衣服又蹲在茶幾前翻抽屜。
最後把家裡裡裡外外找了個遍,發現是真的沒有了,許珈毓才罷手。
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夜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雪已經下得很大,雪片飛揚。
她不樂意這冷天還下樓,隻好自言自語了一句:“算了。”
許珈毓脫下衣服,拿著睡衣去洗澡。
回到床上時,秦陽的微信給她發了幾行消息,和她確定進組的時間,是在下周,地點是南水灣那邊。
許珈毓默默記了地址,倒是離臨海不遠。
那地方近些年冒得很快,本就傍著山清水秀,是個旅遊景區,後來逐年發展,竟然慢慢形成了一個影視基地。
不算太成熟,但是勝在自然風光好,有些劇組取實景會來這裡。
孟靖南也給她發了微信,就兩個字:【到了。】
許珈毓剛想回。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許珈毓垂眸。
是一串未添加的號碼,然而卻熟悉到,讓她想忘也忘不掉。
那串號碼隻發去了一行短信,內容隻有幾個字。
【記住我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