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十七人中有一對夫妻是梅園用慣了的庖廚,兩年來在阿生的指點下“發明”了不少吃食,地位輕易不能撼動。再加上吃這一項不可以受製於人,因此阿生就把他們兩個留在了身邊。他們的兒子也留下了,專門給小廚房做采購和跑腿。
於是,最後能夠分配到育嬰堂的,一共是四十四人。
“主母下葬前,你們先去東郊莊園裡住吧。頭七日過後,主母的棺槨和守孝的場所也會移到東郊莊園,等到老家來人後扶棺回鄉,正好你們送她最後一程。”
院中的奴仆劫後餘生,哭著謝了主人的恩情,也有戀戀不舍的,以乳母史氏為最。“讓婢子留下照顧小郎君吧。夫人就留下這兩點血脈,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婢子死了都沒臉去見夫人啊!”
大部分丁氏的忠仆都抱有類似的想法,生怕雙胞胎身邊沒有留夠人因而慘遭毒手。但阿生還是堅定地將他們送走了。
阿生身邊就剩下了顏文、洛遲和繒氏,曹操身邊則是兩個男仆、一名護院和乳母李氏。丁氏的班底全麵撤出侯府,除了曹騰和吳氏的院子之外的地方將全部讓位給張氏的新人。
“你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好。”曹騰說。
他在宮廷中鬥爭了五十多年,有什麼看不明白的。阿生是在等新夫人進門呢。新夫人進門後是跟張氏的人爭權,還是跟丁氏留下的人爭權,這差彆可就大得去了。她和張氏鬥起來,雙胞胎才能夠於夾縫中求生存。
阿生赧然一笑:“我也就是玩點小花招。接下來的才是正事。”
曹騰無所不應:“你說。”
“我跟阿兄需要扶棺回鄉嗎?”
曹騰搖搖頭:“五歲小兒,離不得父親。阿嵩還在朝中為官,你們也不必回老家守孝。”
小曹操這幾天被惡補了不少守孝的知識,這時逮著機會開口:“我和阿生在雒陽也可以給母親守孝。”
阿生瘋狂點頭:“我跟阿兄一個意思。”
曹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不會是想去東郊莊園守孝吧?”
“正是這樣啊。”阿生大大方方地說,“既然做了就要做最好。我想親眼看著育嬰堂與婦醫學堂建起來。”
曹騰還沒應,吳氏就開口同意了。“家裡派五十個護院去守衛東郊莊園,裡麵那四十來號人,你們自己調.教。”
祖母真是敢。
但是祖母敢放,阿生就敢接。“行!”
曹騰被這兩個強勢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弄得沒脾氣,隻好從架子上又拿了四根身契給阿生。“這四個,都是歸如意的。吉利不要跟你阿弟搶,回頭祖父再補人給你。”
最上麵的那根寫的名字是“丁針”。
阿生明明記得丁針是合同工,這裡卻簽成了死契。她一下子就了然了。這四個婢女,全是丁氏死亡那天呆在產房裡的人,親眼目睹了她治療產後大出血的手法,因而直接被祖父控製起來簽了死契。
那日在產房裡的不止四個人,到了她手上卻隻剩下了四個。
大約是被篩查掉了。
阿生抿唇,這個草菅人命的時代讓她生理性不適,但祖父是為了保護自己,她又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百感交集之下,她隻能含著眼淚對著曹騰一拜到底:“是我思慮不周,讓祖父替我操心了。”
曹騰擺擺手,正色道:“兩日後就是阿丁的頭七,到時候會移靈到郊外的農莊。你們兄弟兩個就跟著棺槨一起走。頭一個月不能出門,等到老家的人扶靈離開雒陽後就可以輕鬆一些,每逢休沐過節,可以回府念書。”
按禮製母孝要守三年,但到底雙胞胎年紀太小,再加上曹嵩一年後就要續弦,估摸著等新夫人進門的時候,他們也就該回來了。不然未免讓新夫人臉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