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頓時起了色彩,神情也變得漸漸清明,握著我的手道:“你不要騙我。”
我探著摸了摸他的頭,道:“微臣怎麼會騙陛下呢?”
他目光更溫潤,十分乖巧地點點頭,道:“好,朕聽你的。”
臨彆時,他又抱著我廝磨一陣。
我陪著他飲了幾杯酒,下了幾盤棋,一邊遷就,一邊哄著,漸漸讓他安了心。
他終於累了,也困了,躺在床上,慢慢睡去,夢中之時,呢喃不停,一直喚叔。
我為他將被子蓋好,出了宮門,已是月入中空,夜過半,星辰稀少,銀輝散落一地。
拾階而下,踏著階門,穿過回廊,沿著鵝卵石小徑而走,行過禦花園荷花池時,見月下一人清影直立。
他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身。
清冷的銀輝像一層薄薄的細紗,籠罩著他典雅清貴的麵龐。
這人無論什麼時候遇到,皆是一身矜持雍容,神目奪采,風雅脫俗,又兼皇家尊儀,王者之風。
我笑道:“你還沒有走?”
他頷首,道:“正宮時,遇到皇嫂,讓我寫幾個手帖,出來時,看見池子裡荷花盛開,看了一會兒,不沉夜深。”
裴然喜歡白海棠,符允喜歡荷花。
我對花草風雅之物,始終缺一根筋,詩詞歌賦遠不如他兩個,站在荷花池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踩著池邊岩石,探身向下,采了一支芙蓉,遞過去,送到他手裡,道:“不過一枝花,喜歡了,摘回家看,露重夜深,何必在這裡受冷呢?”
他眼神微愣,過了一會兒,莞爾一笑,拿著花枝,細看一會兒,目色清明,道:“墨戰,你倒是個通透的人,一下了撥了我心中烏雲。”
他的手指細長白玉一般,拂過層層花麵,嘴角含笑,道:“好花帶回家,藏在家裡,誰也不讓見。”
我搖頭暗笑。
次日,九霄命人送來一方錦盒。
盒子裡是一副金絲軟甲,細金絲密密地編織,金光燦燦,絢麗多彩。
管家道:“傳聞此甲刀槍不入,穿上防身護體,王爺若出遠門,多有凶險,正可以用上。”
我洗了把臉,接過廝兒遞過來的軟帕,擦了擦,道:“世上哪有什麼刀槍不入的甲胄?不過坊間傳謠。”
管家仔細地看了又看,讚歎道:“不怕王爺笑話,老奴在王爺身邊也見過不少好東西,卻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金衣彩甲。”
我看著甲衣,口中發苦,心底酸澀。
他若能體諒我的一片苦心,我縱然是死,也心甘情願,卻不想,他如此偏執乖張,一心沉迷於情愛,令我無所適從,也無可奈何。
而在朝堂之上,他行為舉止也越來越膽大,放肆無忌。
有時,大臣上前奏本,他也不回話,隻是癡癡地看著我。
夜間宣我入宮,我不去,他便擺儀仗鑾駕到王府。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