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心驚肉跳,魂不附體!
良久,那人站起身,手撫摸在棺邊,沿著漆黑的棺材轉了一圈兒,走到畫像前,駐足凝望,
將密室內每一個地方仔仔細細地探查一遍。
找來守靈兵將,仔細盤問一遍。
秦翦道:“陛下,會不會是北境人盜走了王爺的屍體?”
其他諸將皆紛紛隨聲附和。
但九霄充耳不聞,隻是冷冷地看著棺木,過了許久,抬手,道:“封棺。”
轉身向外,一路上北上,不言不語,除了軍情所需動筆下命之外,其餘時間便是坐著發呆,一日三餐雖是到點吃,卻吃的很少。
我的軍帳在他隔壁。
夜間,內裡嗚嗚咽咽的悲哭,徹夜不息,令人肝腸寸斷,疼痛不已。
大軍行至天山城前的十字坡安營紮寨,我與秦舜等諸多將領,入禦帳內議事,
他麵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排兵布陣,也有章有序,無有絲毫差錯。
過了半月,夜間不再聞悲哭之聲
這晚,他正在案前觀諸將上呈的奏本,見我進來,麵色溫和,看著他右手邊的蒲團,道:“國師請坐。”
我坐下之後。
他將輿圖打開,指著湖泊環繞的一處堆疊的瓊樓,道:“聽聞皇後李啻已經帶著她父親的老部將占領王宮,繼承王位,樓蘭女王。”
這本在我的預料之中,也在行軍途中,斥候探馬回報。
樓蘭風情人士與大梁不同,女子的地位與男子相同。
在她們父母去世之後,可以與家族中的兄弟平分父母的財產,可以作為土地繼承人獨立繼承土地,可以將土地出租來換取地租,甚至可以買賣自己的兒女。
王位的繼承則不分男女,隻論長幼。
如今,陳啻繼位,名正言順,必得其父親部將支持。
九霄指著另一處環水丘壑,道:“李啻的叔叔李鰭在武陵山上逃過一劫,越過黃沙河後帶著殘留部將一直朝北,守在玉丘城。”
李鰭為人好色凶狠,見利忘義,但她的母親是樓蘭有名的女戰將卡拉,來自西北的一個草原部落——莫塔。
李鰭戰敗之後,必定去尋他母親部落的支持。
玉丘城是他必選之地。
九霄又指了指一條河流,道:“他們兩人隔著羅泊河相抗,國師以為,朕先出兵打誰?”
他看著我的時候,目光淡淡地,琉璃一般的清淺眸子裡,似乎沒有任何情緒,但,眼尾處輕不可見的翹起,稍稍流出的得意,似乎微風吹過湖麵,蕩起一層薄如蟬翼的漣漪。
我知道,他心中已有對策,
倘若他真的不能決策,必會叫來所有的文臣武將商議,聽每個人的諫言,即便議案上諸將因意見不合而爭吵不休,他也會一言不發,在心中暗暗盤算。
九霄有一個帝王天生的靈敏和決策者應該的氣魄和胸襟。
並非偏愛,而是在諸多皇子皇孫中,他確實是最優秀的。
然而,他過於嗜情貪愛,而顯得癲狂而偏執。
我看著他細長的手指在輿圖上來回移動,不自覺地嘴角勾起,笑道:“微臣不知。”
九霄睃了睃我。
燈火下,他的臉如畫卷一樣,暈著一道柔和的光,眉眼如畫,薄唇輕起,道:“國師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