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倒在地,
“戰兒!”
“叔!”
“皇叔!”
“王爺!”
“……”
不對啊,
應該有個聲音,
還差一個聲音,
應該有人叫我宜景,
我的字,
我爹,我娘,我娘子,喚我的字啊。
裴然他真的死了。
我再難支撐,昏死過去。
迷迷蒙蒙間,又看到裴然。
他眉眼含笑,
立在床前,
我想起身,卻感覺身體好像灌鉛一樣,一動也不能動,伸出手想去抓,怎麼也夠不著。
昏昏沉沉之間,
耳邊一個聲音道:“戰兒。”
這個聲音又熟悉,
好像是康王?
我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
他道:“你要是真隨裴然去了,陛下怎麼辦?”
九霄怎麼了?
生病了嗎?
唉,
怎麼總是生病?
禦醫去看過了嗎?
那聲音停了一會兒,又道:“你也知道,他一心在你身上,
根斷,枝也枯,
你要是去了,他也難活成,
你隻顧念裴然,全不顧念他了嗎?”
說完又哀歎道:
“你縱然不顧念他,也該顧念江山社稷,
剛經曆一場內憂外患的大劫,好不容易民心安穩,天下太平,
你們二人若去了,
朝中又要風起雲湧,
為了爭奪皇位,同室操戈,相互廝殺。
兄弟相殺,子侄相殘,你怎忍心這些事發生?”
我焦急萬分,努力地想開口,使了全部力氣,嘴卻動不了,卻無能為力。
拚命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耳邊腳步聲不斷。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又聽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道:
“王爺,過往是老朽太固執,害了你。”
是嚴廷。
他來我府上了嗎?
大理寺出了什麼事嗎?
還是又有什麼大案發生?
他哭了一陣,又聽得,哐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道:“今日,特來賠罪。”
我心中大慟,悲傷不已,
他竟叩拜我。
這怎麼使的?
他是開國元勳,與我爹同朝為官幾十年,我縱然爵位比他高,也經不得他這樣的大禮。
奮力掙紮,想要起身,卻動彈不得,又聽見他聲如枯柴斷裂,嘶啞,道:
“小王爺,你若能聽見,當從陰間歸來。
陛下抱病,心存死誌。
想太祖東山起義,東征西伐多少個春秋,戰死多少人,方才開國,
老王爺一生征戰四十年,才得天下局勢微定,
梁北之戰,薛老侯爺一門忠烈,儘皆戰死,
江東李安侯,全族著甲,戰到不剩一人,
河西孟老將軍三朝老臣,祖孫三代,皆戰死在守望城,隻留下一個螟蛉之子,至樓蘭滅,方才返回京城。
如今,為奪皇位,內亂將起,社稷將傾。
王爺,兒女私情,縱然情深似海,又怎麼能和國家大義相比?
王爺當念,無數白骨堆積如山,方換得天下太平,
為此,有什麼舍不下?又有什麼放不開?
縱然一身血肉化成灰,萬念不存,也該立起身,守這一方河山疆土。”
他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我也肝腸寸斷,如摘膽剜心一般,痛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