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坤寧宮，小福子喜來迎，我臉色卻不怎麼好。

九霄抬手示意小福子下去，殿內隻剩下我和九霄，那人從後麵抱著我，喜道：“叔，你不知道朕在丹墀台看到你有多高興，朕……”

他話還沒有說完，我已轉身一記耳光扇了過去，打在他臉上！

那白皙如玉一般的臉兒，頓時浮現五個鮮紅的指印，被打的人，呆呆地看著我，滿眼疑惑，似不到我的憤怒，像不確定一樣，疑惑道：“你在生氣？”

我快被氣笑了，冷著眼道：“微臣看著像很高興嗎？”

他愣愣地，像不確定一樣，看了又看，待確定之後，喜上眉梢，一下子抱著我，像個八爪魚一樣，四肢纏上來，笑道：“叔，你真的在生氣！”

這人難道是瘋了嗎？

挨打竟然也能喜成這樣？讓人頭疼欲裂！

我推開他小女兒般的癡纏，將他按坐在榻上，埋怨責問道：“陛下！你為什麼允許汪淇對你行褫衣廷杖之刑！？古往今來，隻有落敗的皇朝，被人捉了當豬狗的皇帝，才被扒了衣服，當眾羞辱毆打！陛下貴為天子，怎麼能讓他在你身上動刑！？”

他低著頭，眼神閃避。

我恨鐵不成鋼，抓著他的肩膀，厲聲道：“九霄，看著我！”

那人抬起眼，如琉璃一樣的雪眸中閃過一道細碎的銀光，像是有晶瑩的東西要從裡麵滑落，柳葉一樣俊麗的眉掭著幾分歡喜，幾分嗔癡，滿眼含情，耳邊一片緋紅，恰如閨中幽怨思春的女兒家。

這種時候，竟然還在發春癡！

我氣到了極點，兩眼冒著火星兒！抬手想再給他一記耳光，卻下不了手，冷聲道：“陛下知道今天有多凶險嗎？如果微臣沒有去，汪淇棍杖打在陛下身上，陛下以後還有什麼尊嚴可言？怎麼高坐龍椅，受群臣愛戴？又將太後置於何地？往後三公九卿都可以借古訓杖打陛下，欺辱太後，意立淫威！”

他坐在鳳榻上，眼中濕潤，淚從中落，仰頭看著我，道：“如果叔沒有去丹墀台，朕甘願挨打！如果叔去了丹墀台，朕就是被打一百次，也心甘情願！”

我聽他說得奇怪，又見他神情飄忽，一會兒似憂含怨，一會兒又歡喜笑得止不住，心底詫異，一頭霧水，疑惑道：“陛下的話從哪裡說起？”

他癡癡地望著我，道：“叔，如果你想逼朕休了你，將你貶為庶民，逐出宮，朕寧死不從，如果你願意留在宮中，朕縱然被打一百次，也心甘情願。”

他說話的時候就像起毒誓一樣，深情似海，卻又淒厲決絕，帶著同歸於儘的陰狠。

這侄兒的腦回路真是奇絕了！

他竟疑心我和汪淇及群臣合謀逼他廢黜我，將我逐出皇宮，為了這樣做，不惜在眾臣麵前，受儘屈辱，被當眾杖打！所以他甘願受刑！

我望著那雙垂淚的鳳眸，美輪美奐，癡癡迷迷，心中微微顫抖，撫摸著他的俊美的側臉，半是心疼，半是惱恨，道：“陛下多心，微臣堂堂帝後不做，去做庶人嗎？”

他淚如泉湧，握著我的手，道：“叔出現在丹墀台時，朕知道叔願意留在宮裡，萬分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