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看著心驚膽戰,仿佛看到先帝一樣,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武英殿裡,
從天黑抄到天明,
哭著抄著,抄著哭著,
最後抄得咳血,染著經書都是紅的,
伏在案上,深夜裡嚎啕慟哭,
驚得人提心吊膽,
隻怕他哪天夜裡就不行了,
誰知,
他最後竟然真的不行了,
禦醫道:悲傷過度,肝臟心肺衰竭,回天乏術,消息傳到康陽,你爹便一病而殞,臨終也未能見先帝最後一麵。”
她說到這裡,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放下手裡的餃子,淚眼蒙矓地看著我,道:“他叔,哀家知道你委屈,也知道我母子對不住你,但請你看在逝去人的情麵上,留在宮中,無論真心也罷,做戲也罷,哄著他開心幾年,”
說著撩衣要跪,我連忙起身將人攔住,跪地,躬身道:“微臣已經嫁給陛下,不留在宮中,又往何處去?”
她看著我,哽咽道:“他叔不要騙哀家,哀家知道你的本事,你若想離開,有的是辦法。”
哎,
我這輩子,縱然有十萬八千個翅膀,也難飛離九霄身邊,除非哪天,他厭棄我了。
太後這番話,一來訴請,二來為的是試探我。怕我從宮中逃走。
我怎麼敢逃?
不要說我對九霄有私情,便是對九霄無私情,目前的局勢加上九霄的狠厲瘋癲,我也不敢逃,但她要一個承諾,方才安心。
我便給她一個承諾,低頭道:“微臣嫁於陛下,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除非將來陛下棄之,否則絕不離他身邊。”
她聽了我的話,捂著臉痛哭失聲,道:“哀家欠你的,來世當年做馬還你。”
我伏跪在地,道:“太後勿要如此說,這一切是微臣心甘情願,從來沒有什麼欠不欠。隻求天下太平,社稷安康,百姓安居樂業。”
她雙手將我攙扶起來,用絲絹擦了擦我的淚,道:“他叔,你真是一個傻瓜啊!”
我看著她笑道:“望太後疼惜我這個傻兒媳,莫要嫌棄。”
她眼中閃著淚花,望著我,又是心疼又是憐惜,最後擦了擦淚,笑道:“陛下快回來了,我們快包完餃子,下了鍋,等他一起吃。”
天將黑,酉時的時候宮女來報,道:“陛下駕到。”
我與太後起身出門相迎,
她迎她的兒子,
我迎我的丈夫,
隻聽腳步聲輕盈,伴著環佩相擊之聲,伴著環佩相擊之聲,朱紅油漆殿門的一角一隻紅色的赤舄龍鳳戲珠鞋踏進來。
我的夫郎,一襲玄金色袞龍袍,風神俊雅,金花寶珠白玉龍帶束腰,映襯著狼腰細身,俊美無匹,尊儀華貴之氣逼人。
他扶著我從地上起身,笑道:“叔不必多禮。”又對太後道:“母後等了很久嗎?”
華貴的婦人笑道:“也沒多久。” 命小福子道:“讓禦廚房下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