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給你信你就來嗎?(2 / 2)

賀疏弦很歉疚地開口:“抱歉。”裡正叔公的確幫了她很多,但是……她不想因為一時的退縮而懊悔終生。在得到雲府的壞消息後,她總是做一些鮮血淋漓的噩夢,雲娘問她為什麼不救她,她根本不敢想。

裡正意味深長道:“大郎,出了相州,風來雨來,得靠你自己了。京城是惡地,你阿娘若在,一定不會讓你去的。”

“我知道。”賀疏弦點頭,“可我也有很多不得已。”

裡正見勸不聽賀疏弦,也沒再多說什麼,他擺了擺手,在賀疏弦出門的時候,才說:“帶上你的長.槍去長安。”

賀疏弦眼中藏著困惑,半晌後,應了聲“好”。

舉子每年十月便要抵達長安,在此之前,得通過縣試、府試方能獲取資格。從五月到八月,賀疏弦一直在忙碌,從安陽縣尉手中取得舉薦書後,就是參加府試了。

按照往年慣例,府試是由司功參軍主持的。但是今年不知怎麼回事,相州刺史賀群竟親自來當主考官。帖經、詩賦、試策三場後,刺史還親自進行口問。

賀疏弦察覺到賀群在打量自己,生怕身份上出了紕漏。等到最後結果出來,被點為相州第一,取得解狀,賀疏弦才暗鬆一口氣,準備入京參加省試。

昌平二年,九月中旬。賀疏弦快馬加鞭,抵達長安。雖然憂心雲希音安慰,可還有一些事情要做。除了上尚書省交納家狀,還得找住處。舉子集於長安,房租也跟著水漲船高。賀疏弦倒是還有些錢,都是當年雲希音離開時留下的。一想到雲希音可能麵臨的困境,她便不願意再動那些錢財,隻想著留下打點。賀疏弦打聽過,家貧的士子大多借住在道觀、寺廟裡溫書,她也做那樣的打算。

重陽節後,西風下叢菊搖曳。

城外道上,登高懷遠的士子眾多。

賀疏弦背著書箱緩步前行,她沒有雇傭力役、仆僮,一切事宜都要靠自己料理。雖然疲憊了些,可至少沒有被人揭穿身份的憂慮。等到安頓下來後,再去打探雲希音的消息。賀疏弦心中暗暗思忖。

忽然間,一陣尖利的叫聲傳來。賀疏弦下意識地回頭看,忽然間一匹快馬發了瘋似撒蹄狂奔,而在不遠處,有幾個年輕的女郎以及奴婢、仆婦。要是讓那快馬撞上去,指不定會有人受傷。

賀疏弦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瘋馬傷人,她眉頭一擰,將書箱卸下,把藏起來的匕首一抽,當即一縱身朝著瘋馬奔去,顧不得看馬背上的郎君,她將韁繩一扼,匕首乾脆利索地朝著瘋狂的馬身上紮去。這馬大抵是被人用了藥,力竭之後也活不成。

駿馬轟然倒地,嘶鳴聲很是痛苦。

馬背上下來的錦衣青年驚魂不定,可一看花高價錢買下的名馬奄奄一息,當即怒火充盈。他瞪向賀疏弦,將滿腔怒意發泄在她的身上,怒氣衝衝道:“你這廝是哪家的?”他看賀疏弦麻衣粗布,眼神中已經先帶上不屑與鄙夷。

“世子、世子——”呼聲接二連三響起,正是這青年的仆從快馬趕來。

賀疏弦不卑不亢:“某——”

隻是她才說一個字,就被青年不耐煩的語氣打斷:“你知道這馬價值多少嗎?你傷了我的馬,準備怎麼賠償?”

賀疏弦眉頭緊鎖,要不是她攔著馬,騎馬的也要摔個腿斷骨折不可。這人怎麼不講道理?

“蕭二,你好生蠻橫,不感激人家救命之恩就算了,還想人家賠償?”一道叱聲傳出,卻是一旁的小娘子緩過神來,瞪圓眼睛看橫眉怒眼的青年。

那被稱作蕭二的青年拉著臉,咒罵一聲“晦氣”,他瞧見不遠處的書箱,頓時一臉了然,朝著賀疏弦不懷好意道:“原來是入京來參加省試的舉子。隻是不由京兆府和兩監,田舍郎終究得回去墾地呢。”

賀疏弦不動聲色,可對長安官宦人家的印象落到穀底。她聽到“世子”二字,不知是哪家王侯?

小娘子叉著腰罵道:“總比靠著門蔭渾噩度日好。”她扭頭轉向賀疏弦道,“小郎君彆理會他,蕭二此人就是小肚雞腸、尖酸刻薄。”

賀疏弦:“……”這小娘子當著那人的麵如此評說,這筆賬不會被記在小娘子身上,恐怕會在她的身上清算啊!賀疏弦無心跟長安貴胄搭話,施了一禮後便去將書箱背起來,作勢要走。

那蒙賀疏弦所救的小娘子提著裙裾就要追趕,被回神的仆婦一攔。仆婦上前幾步,攔住賀疏弦,笑吟吟說:“小郎君對我家小娘子有恩,我們也不可知恩不報。小郎君若是有閒暇,來宣陽坊杜家坐一坐。”

仆婦說得含蓄,誰不知京兆杜氏是簪纓之家?她家小娘子是相門之女,對舉子助益良多。

賀疏弦心不在焉,背著書箱就走。直到上山時她才忽地記起,若是有人幫忙查一查雲娘也好。可萬一找的人就是推手呢?賀疏弦的心思驀地冷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