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不是我說你，公司培養你這些年，你有為公司創造出什麼價值嗎？”

唐雨西站在辦公室裡，低著頭，跟個犯了錯的學生一樣在被經紀人訓斥。

“一點點大局觀都沒有，一點點小事也不肯做，你到底想不想你們團翻身！”

唐雨西心想：翻身也不是這麼翻的，讓我欺負一個無辜的女孩，那我還不如直接糊穿地心，回山裡種茶葉去。

唐雨西所在的男團HighHi，四名成員，出道三年多，最出圈的兩次是爆嫂和爆粗。

爆嫂的那位是主舞，不僅有嫂子，還同時有好幾個嫂子，渣男劈腿，被嫂子們聯合討伐。

爆粗的那位是rapper，他參加某檔音綜時，導師指出了他rap裡的語法錯誤，他就破口大罵：“你個LowBee懂不懂口語？老子可是美國留學回來的！”

距離爆嫂、爆粗過去差不多三個月，眼見這點熱度也快沒了，公司想出個昏招——讓男團走全員惡人路線。

這不，上周公司就替唐雨西爭取到了一個觀察類節目。

節目一周一播，觀眾都是衝著主持人毫無下限的惡搞策劃關注的，熱度很高，基本上播了就會上熱搜。

唐雨西大概看了下往期節目，他不太能接受這種程度的惡搞，有點侮辱人了。

但還是被經紀人押到了片場。

主持人讓唐雨西帶女嘉賓到公園散步，引導女嘉賓坐上剛剛刷過紅漆的長椅，然後帶著她溜達一圈，再用隱藏相機記錄路人的反應。

太過低俗。唐雨西拒絕了，因此遭到主持人的不滿和告狀。

從片場一回來，經紀人陳琪就把唐雨西叫到了辦公室私聊。

其實就是把唐雨西罵了一頓。

唐雨西都忍了，反正合約還有幾個月就到期，到時候他不續約，回老家種茶葉。

陳琪被這扶不起的阿鬥氣得要死，當初她怎麼就簽了這麼個花瓶？校草出身，身材也好，偏偏一點趣味都沒有，娛樂圈長得好看的一抓一大把，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無趣的人。

如今又多了“不聽話”這點，陳琪更對他不爽了，想著讓他有多遠滾多遠，還省得每個月給他發生活費。

“小唐啊，你有沒有想過回家？”陳琪突然問。

唐雨西抬起頭：“陳姐，你有話直說吧。”

陳琪也乾脆：“好，那我就直說了。這三年多下來，我發現你並不具備成為一名優秀偶像的資質。當初是我看走了眼，以為你可以在這個圈子裡閃閃發光，但你辜負了我的期待。”

陳琪停下來看著唐雨西，似乎想聽他說些什麼。

唐雨西：“……”

難道要我說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待？

當初不是你用人格擔保，我隻要不死就會紅的嗎？

陳琪在心裡罵他啞巴一個，居然不接茬兒！

她隻好繼續說：“你的合約還有三個月到期，我的想法是，反正你現在也接不到工作，老這麼乾耗著不是個事兒，不如回家好好想想，為自己的未來打算打算。”

唐雨西本來就有此意，隻是礙於合約不好主動說。

“你回家之後，公司就不會再支付你生活費了。”陳琪笑得精明，“你也彆怪姐摳搜。合約是合約，但你確實是個不合格的藝人，業務不達標，而且我聽說，你一直有在偷偷打工。姐知道你也不容易，所以從沒跟你計較過。”

廢話，他不打工，靠公司發的生活費難道能活？

他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家裡還有好賭的爸、生病的媽、年幼的弟妹，以及一片無人料理的茶山。

所以他當然得打工，不打工全家餓死。

“陳姐，我知道了。每月八百的生活費我不要了，我明天就回家。”

心中的一樁大事終於解決，陳琪鬆了口氣。

按照合同，HighHi男團出道後，公司給他們分配了一間宿舍。團裡其他三個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隻有唐雨西在那裡安頓了下來，一住就是三年多。

陳琪因此一直覺得，唐雨西一個人占了四個人的便宜。現在公司的新團即將出道，她不想另外給新團租房子，就打算讓唐雨西搬走，騰出宿舍給新團住。

沒想到這麼容易。

陳琪這次是真心笑了：“小唐，你才二十三歲，未來的路還很長。”

唐雨西已經想象到，自己未來幾年會守著茶山度過。

陳琪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儘一次經紀人的職責：“回家注意安全。到了給姐報個信兒。”

*

春溪機場。

唐雨西昨天連夜收拾的行李，因為他知道，陳琪不會給他太多時間。

但他還是低估了陳琪。今天早上六點就安排了師傅上門換鎖，害他連早飯都沒吃就被趕了出去。

唐雨西對此隻能笑笑，誰讓自己活得就像個路人甲呢，沒有人會在意路人甲的感受。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暫時也沒地兒待，就提前去了機場，準備邊候機、邊吃自己帶來的泡麵。

飲水機在洗手間附近，唐雨西過去的時候，看見洗手間門口排了一長隊的行李箱，且都無人看管。

這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果然是大學生放假了。

唐雨西在春溪生活了三年多，臨走前也就帶走一個行李箱。

“噔噔噔噔——”

機場大廳，熟悉的鐘聲提示音響起，他想起初到這裡時的意氣風發，不料落得個這樣的收場。

然而下一秒，那廣播裡穿來的聲音卻是——

“唐雨西旅客請注意，請您現在到一樓的失物招領處，您的親友在那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