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嶺 “大王救命!”(2 / 2)

“我不吃你。”兔子精緊張地張望著,似乎怕驚醒水中的“怪物”,它用很輕地聲音反駁了一句。

“是呀是呀!”鳥妖卻聽見了,它被嚇得神誌不清,五感異常敏銳,似乎為了排遣恐懼,它的話變得格外的多,“哪個要吃你?哪個要吃人?大王說了,不讓我們吃人!嘰……吃人者恒被吃,吃妖的、吃妖的也是!聽見沒有!不要碰我!大王、大王、嘰嘰!”

池鷺拍了拍鳥妖的翅膀,示意它冷靜一些:“不怕。”

她的法力比小妖們高上許多,在這洞穴中視物與白日無異。在她的觀察中,這條河裡並沒有任何有危險的生物存在,就連那些潛遊在水底的、不起眼的小魚,也被她們的動作所驚擾,早就遊出百八十丈遠。

“是、是……”鳥妖雖然應著,但依舊不停地左顧右盼,突然,它的視線落到池鷺身上,不知又想到什麼,焦急道,“大王!您快上岸吧!小妖、小妖……”它瞥了眼哆哆嗦嗦的兔子精,眼睛一閉,視死如歸道:“小妖與一短一長斷後!”

“啊?!噢噢。”兔子精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一張毛茸茸的臉上竟然浮現了某種名為堅毅的神色,它將燈盞塞到南羽懷裡,囑咐道,“你、你跟著大王走。”

南羽本就緊張,又被推得煩,將燈盞擋開,口不擇言道,“我才不要醜東西。”話一出口,她便反應過來這句話多有歧義,咬了下唇:“我意是,你自個兒拿著……”

似乎也不對,她皺起眉頭,忽然閉了嘴。

池鷺望了望那些遊得不見蹤影的白魚,聽見嘰嘰喳喳在耳邊不歇聲地念著那些能把它自己嚇死的猜測,更覺得好笑。

她用法術撈起一團遠處的河水。

“能入大王麾下,小妖死而無憾。”鳥妖哭著表白。

河水冰涼,她又舉起一團。

“傻虎、笨熊、老花蛇和臭狐狸先走一步……”它用翅膀擦了擦眼睛,“我和呆……一短一長也要來了。”

兩團清澈的河水在遠處遙遙相對,兩妖一人各有各的心事,誰也沒注意到這一幕。

“隻盼大王今後有了彆的小妖,莫要忘了我嘰嘰喳喳……嘰!”忽然聽到一聲悶響,沉湎在犧牲情緒中的鳥妖一驚,隻疑心是那看不見的怪物來襲,一時尖叫出聲:“大、大王?”

“死了。”池鷺言簡意賅,將幾乎貼在自己身上的嘰嘰喳喳往外推了點,邊邁步邊道,“上岸吧。”

“可是……”鳥妖正待說話。

岸邊探出一個氣喘籲籲的老虎腦袋:“嘰嘰喳喳,你在喊什麼呐?”

“無事。”嘰嘰喳喳一激靈,挺胸抬頭,似又恢複了鳥兒慣有的神氣模樣,“我說大王英明神武,額、額、千秋鼎盛!”

老虎精的目光一下幽深。池鷺看見鳥妖緊張地抖著翅膀尖,猜測它大概是怕虎妖揭穿後丟了麵子。然而虎妖沉默兩秒,卻義憤填膺地喊叫起來:“好你個嘰嘰喳喳,原來把我們支走是為了偷偷奉承大王!”

“枉我還從三裡地外跑回來找你。”它氣憤地指責,“世風日下!妖心不古啊——我要讓每一個認識的小妖都知道你的真麵目!”

“豎子爾敢!”嘰嘰喳喳被水打濕的冠羽一下全豎了起來,霎時忘記了恐懼,往虎妖的方向使勁撲騰起翅膀。

池鷺搖了搖頭,遠處那兩團水相撞濺出的水珠悄無聲息地沒入河流,她沒去看彆扭的一人一妖,跟在鳥妖背後踏上河岸。

等她卷去毛羽和衣裳上的河水,鳥妖和虎妖早不知跑出了幾裡。

兔子精細聲細氣地同她拜謝,用爪子擦了擦燈盞,對著殘燭吹一口妖氣。

可是燭火未亮,它看了看小燈,又望了望池鷺,毛臉上浮現糾結,片刻後它終於下定決心,沒去打擾望著河麵的大王,而是拽了拽南羽的一角,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這回南家姑娘也未說話,卻不像是在賭氣。

等最後的腳步聲消失在穴道之中,岸上的水和其他痕跡早被抹去。

就在這時,河流之上,洞頂之下,卻悄然亮起一點又一點的藍色微光。

光點連成絲線,絲線垂落水麵,空與水相照,仿佛在一刹之間,就讓人走進夏夜的原野。

可是,洞寒水冷,長夏不至,熱風尚隔幾千萬裡。

黑暗中,有風穿過曲折河道,輕渺得如同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