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程豎著耳朵在聽八卦。他們總了之後,咖啡廳裡仿佛被凍結的空氣才開始緩緩流動。
其他顧客紛紛大喘氣,七嘴八舌地八卦。
——“果然Port Mafia的首領被分手了啊哈哈哈哈。”
——“好像不是被分手,就是女朋友突然人間蒸發了。聽說連武裝偵探社都被委托了!”
——“啊?這人還沒有找到啊?不過怎麼可能突然消失呢,不會跟情人跑了吧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吧……誰敢背叛Port Mafia的首領啊?!那個家夥,可是連死神都會感到懼怕的存在吧……”
我事不關己、饒有興趣的吃瓜。
橫濱是個幫派叢生的地方,儘管最近新上任的首領以殘酷無情的暴戾手段擴張、吞並了無數幫派,還是有前幫派成員殘存。他們不少人現今已回歸正常生活。
而今天的咖啡廳裡就有幾個裡世界的成員,抖出不少八卦。
聽說首領和女朋友交往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剛剛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而他的女朋友隻是一個咖啡廳兼職的學生,在一次幫派紛爭中被無辜牽連,卻義無反顧為他擋槍,就這樣認識了。
嘖嘖,居然還是美女救英雄這樣的小說般的開端嗎?
我咂舌,吃瓜吃的不亦樂乎。不過黑手黨首領女朋友這種存在,一聽就是生命隨時會垂危的位置吧!我可不想整日活在槍林彈雨的恐懼之下。
我想到了中也,舒心地笑了,還是我的男朋友好,規規矩矩給大企業打工上班,雖然經常出差忙了點,不過咱們正經人,不去乾違法亂紀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
我定了酒店放下了行李卻沒有入住。在橫濱的深夜出門也許是不明智的,但是我此刻隻想要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也許是列車上做的夢太真實,我一躺下來閉上眼睛都會記起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熱乎乎黏糊糊的血從自己的身體裡噴湧而出的冰冷,生命一點點從身軀裡流逝卻不夠痛快,活著本身甚至連呼吸本身居然成了一種無比折磨的痛楚,而這一切,都是夢裡那個記不清麵孔的少年帶來的。
我開始害怕夜晚,害怕入睡,害怕疼痛。原來死亡不可怕,有一些痛楚比死亡本身要更為可怖。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推開Bar Lupin的門。懷揣著對酒精的迫切渴望,我像個遊魂一樣晃蕩到了這個地方。
就像我確信自己從未來過橫濱一樣,我也確信我從未來過這間酒吧。可是同樣的熟悉感讓我感到心悸。
我的腳步在看見一個黑發青年的高挑背影時倏然頓住。
質感冰冷的黑色西服被他倦懶地披在肩上,雙腿交疊地坐在吧台的椅子上,纏滿繃帶的那隻手臂懶懶放在吧台上,另一隻手把玩著手裡的酒杯,眉眼微垂。
——【滴—滴—滴—檢測到關鍵人物,係統重啟中——】
——【10、9、8……】
我忽然很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就像劈裂夜空的轟鳴雷聲一樣,心臟因為無法言喻的緊張和悸動在劇烈跳動,像爆裂的鼓點一樣快要在胸膛裡炸裂開。
我開始後退,朝著剛才走進來的門後退。
——【7、6、5……】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後退,就像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我不知道自己腦子裡的聲音是什麼奇怪玩意兒。
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跳會驟然失控,直到窒息感從肺葉開始灼燒,我才意識到我甚至忘記了呼吸。
我繼續後退,小聲的喘息,像是被誰扼住了脆弱的咽喉,一步、兩步……
——【4、3……】
他漫不經心地抿了口酒,酒吧昏暗燈光下隻能看清光的陰影映在他雋美的側臉。
明明沒有受傷,我卻忽然開始疼痛。是從五臟六腑燃燒起來的那種灼燒的痛,是咽下了玻璃碎片滿口的血卻吐不出來的痛,是子彈打碎了膝蓋骨跪在冰上無法逃離的痛。
——【2……】
他微微偏過頭,時間仿佛在冰冷的黑夜裡凍結。
然後我開始顫抖。無法遏抑的顫栗,從指尖開始,迅速蔓延向深處。
像是穿過屍橫遍野的戰場硝煙散儘後的擁吻,明日我們就要共同赴死的抵死纏綿。
——【1。係統重啟完成。】
他漫不經心地側過頭,視線交彙的一瞬間,我奪門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