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鶯鶯從沒有想過,這麼容易,她就成了裴茗光的夫人。
在她十八歲那年。
首輔府邸的大婚之日,那鮮紅喜慶的紅綢布,恭賀新婚,雀躍歡呼聲,不絕於耳。她所嫁之人,正是打小起就愛慕的男人,是京都城裡多少小娘子心裡的白月光,更是當朝的首輔,裴茗光。
崔鶯鶯望著窗外頭,麵色倦怠,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翻來覆去的一夜未眠。
“夫人,可謂是守的雲開見月明了!如今,這京都之中,有哪位夫人像您這般的好福氣!”
丫鬟手裡拖著朱紅色嵌金的托盤,金光閃閃的鳳冠霞帔,耀眼奪目,這是大婚之日時她即將要穿戴的物件。杏花隨著炮竹聲,紛飛在庭院裡,潮濕的水汽,蔓延到她的腳邊。
原來,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裡,她卻也覺得是渾身刺骨的冷。
高鬢,朱唇,青澀之間眸光流轉。
“夫人,大人方才吩咐過了,他要單獨和您說一會兒!”
裴茗光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說會來就一定會來。崔鶯鶯並不搭理丫鬟的話,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她圓了長久以來的夢想,為何還要鬱鬱寡歡?
可是因為心中早已經知曉,這門婚事的由來,並不是因為裴茗光愛慕她?
她的手指落在鳳冠霞帔上,“我真的,有那般好的福氣麼?”
“崔娘子你是使了多少手段,做了多少惡事,才有了今日?”那男人,垂眸靜站在那裡,嘴角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走到這不一步,崔鶯鶯,你可是如願了。”
錯過了吉時,就不會有良緣。
崔鶯鶯緊張得不行,梗著脖子道:“為何,我不能嫁給你?”
“你說呢。”裴茗光說的像是玩笑話,他根本也不在乎,她臉上是如何失魂落魄的表情。便像是,這麼多年來,她所做之事,皆是不入他之眼。
崔鶯鶯真的不懂,她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滿意:“除了我,崔鶯鶯,誰還能成為你首輔大人的夫人?”
但當著眾多賓客的麵兒,她不想沒骨氣。
裴茗光卻離開了。
他和往來祝賀的賓客有說有笑,可那一夜裡,卻沒有踏入過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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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四月,乍暖還寒,天氣忽冷忽熱的。出嫁前要好的閨中好友,打著趣說要見一見她的如意郎君,被她以夫君很忙,給暫且打發了回去。
崔鶯鶯閉上眼,想她那時候說這話,臉上該是多麼的怯懦。
她低語,“天不怕地不怕的崔娘子,也沒成想,會有這麼一日。”
今日,若是不出什麼意外,裴茗光也是不會回府的。
她能擋得了閨中密友的探尋,卻擋不住娘家的俗禮,那邊已經多次來問,她何時能回門?夫君的影子都不得見,還提這些,簡直就是天大笑話,更讓她心中著實不安。
崔鶯鶯回想起,成婚後,獨守空閨的日子,眼淚珠兒止不住的就往下落。
“天殺的!”可她又不敢哭出聲來,隻能用帕子捂住嘴,小聲的抽泣著:“日日歇息在內宮,真當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般是為了誰!”
當今的皇帝是個多情種,他不顧群臣反對,廢黜了,坤寧殿的皇後。又趁著,年下過節,以添喜氣的名頭給那慕妃晉升了位份。這些都是朝廷裡的事,本和她這個是尚書府最金尊玉貴的小姐,沒有多大的乾係。
可她又聽得外頭人非議,說這事其中很有說頭,卻是那首輔大人裴茗光一手在扶持慕貴妃,為報她多年前的提攜之恩之恩。
崔鶯鶯並不在乎誰入主坤寧宮,可她對裴茗光舊情難忘的一事,耿耿於懷。
這京都之中,有誰不知,崔鶯鶯多年來愛而不得首輔大人裴茗光。
在慕貴妃眼中,她就是個頂頂沒用的廢物吧?
高門貴女,她吃過最大的苦,便是裴茗光視而不見的冷落。
被全京城人恥笑大齡嫁不出去,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爹進宮請願皇帝賜婚。於是,裴茗光隻好風風光光的迎她進門,做了首輔夫人。
出嫁前,爹爹千叮嚀,萬囑咐,說像裴茗光這般從底層人爬山來的狠人,和他對著乾,是自己吃虧。
崔鶯鶯心裡哪怕是再不願意,也得收起以前的嬌性子,在這首輔府邸裡頭,扮起賢妻良母的款兒來。
“夫人,外頭的門房來報,大人的馬車已經從內宮出來了。”
小廝打了簾子進來,生怕這位祖宗又拿小性子,去將人趕走了,都成婚好幾天了,還沒圓房,這事說出去像話麼?
“知道了,你便讓丫鬟打了洗澡水,伺候夫君梳洗。”崔鶯鶯拿著帕子,把哭得生疼的眼睛珠子,蓋了蓋:“想來夫君為國事操勞,辛苦了好幾日,不必來我這處。”
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夫人出嫁前,就容不得任何女子靠近大人!
她生的好看,橘色的燈拙映襯得白皙的小臉,像是在隱隱的發著光,又有一個顯赫的娘家做支撐,就是金貴的不能再金貴的人兒。
說一句不中聽的,小廝都覺得憑著夫人的身份,去搏一搏坤寧宮的位置,也是有的。
可偏就是美人皮囊,木頭疙瘩一樣的死心眼,認定了裴茗光,就不撒手了。
“想來你沒有意會我的心意。”崔鶯鶯又說:“我這處什麼事都沒有,不用讓夫君白跑一趟。”
“……”小廝可不敢拿這樣的主意,把原話,一模一樣的和大人說了,似是怕自己要挨大人的罵,又解釋一番:“新婚大喜的日子,大人冷落了夫人好幾日,夫人的眼睛珠子都哭得,紅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