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了然。
丁香花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市花,送這束花既不高調,也其實是在隱晦的告訴對方送花人的身份,雖然作為一個普通人類他大概率不會想到這是這個城市的贈與,但這些事情布宜諾斯艾利斯自己知道就好。
相比起來,賀卡的內容更讓約克好奇。
“問個問題?整座城市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華盛頓同樣好奇。
“我從不主動窺探他們的命運,也不知道他們的所思所想,那東西真是非常令城費解。”
布宜諾斯艾利斯對華盛頓的語氣並不友好。
“我可從不在乎那個,人類想什麼又有什麼意義?”華盛頓小聲嘟囔,但聲音還是被布宜諾斯艾利斯聽到。
“大多數時候我也不在乎,就像這座城市裡湧入了大量的納//粹、許多法//西//斯在這個國家尋求庇護,我從來不去關注這些,也不對此發表任何看法,畢竟人類之間的自相殘殺和我沒什麼關係。”【2】
很難想象眼前這個看起來陽光開朗的姑娘,內心對這個國家和人類的態度如此冷漠,但華盛頓並不意外,約克也沒表現出什麼不理解。
就像他之前給道格世界的複聯眾人說的,大多數城市意誌對人類都沒什麼好態度,他這樣甚至願意犧牲自己保護人類的簡直就是異類。
他耐心地聽下去,意識到之後大概有個“但是”。
果然——
“但他不太一樣,我還沒明白自己的想法,但這一點很顯然,他是不一樣的,我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布宜諾斯艾利斯猶豫了下,做好了決定。
“寫一封信吧,就幫我問問‘破敗郊區的月亮是什麼?’。”
約克隱約感到熟悉,但化身人類之後他的思維遠沒有之前的廣闊,一時間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
“那個人是……博爾赫斯?”他試探性的問,果然得到了正麵的回應。
於是信封上的收信人一欄寫上了“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3】
“我很喜歡他的詩歌,他的散文和短篇故事都很有意思,他筆下的神話和故事總能吸引我。”
“但就在最近,最近一年多,我在他的書桌上看到了一句‘破敗郊區的月亮’,這句出現了很多次,但他總是無意識地寫下又匆匆抹掉,就連他的日記或者日常生活中都從不提起。”
布宜諾斯艾利斯輕輕歎了一口氣,神情中難得帶著點與外在性格不符的憂鬱。
約克依照約定感到一所大學,在城市意誌的指引下他很輕易就找到了人在哪兒。
那是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男人,站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似乎是說到了他熱愛的方麵,男人滿目專注,但眉間卻始終帶著若隱若現的憂鬱。
約克搖身一變,在自己意識中的係統給自己重新捏臉,變成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少女形象。
他們並沒產生什麼大動靜,隻是請後排學生下課後轉交,簡單的聽了一段課程,就很快離開。
“你該走了。”
布宜諾斯艾利斯催促約克重新變回金發少年模樣,她還有大把時間等待博爾赫斯打開信封,能比任何人都仔細地得知他的回複,根本沒必要讓約克留在這裡等他下課。
意識到約克的遲疑之後,她有些疑惑:“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約克也沒隱藏:“我想起來了!我聽過這首詩,也了解這首詩的背景故事和意義,博爾赫斯寫出這首詩要到很多年之後了,如果你想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布宜諾斯艾利斯有些驚訝,但她還是搖搖頭。
“我會一直看著他的,會等他的回信,或者在未來看到他在怎樣的心情下寫出這首詩,我服從命運,也情願等待漫長時間,今天給他一封沒頭腦的信已經算是破例了,不會有下次。”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意義,我沒必要、也不應該去改變什麼。”
布宜諾斯艾利斯輕聲說完,就把約克送出了城市。
約克聽出她話裡意有所指,也沉默起來,但意識中卻忽然冒出那句詩。
“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我用什麼把你留住》【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