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
她叫她:聽-聽?
從來沒有人用這個疊詞叫過虞聽,因為聽起來很奇怪。這個奇怪的稱呼出自一個剛加上微信幾乎等同於不認識的啞巴女人,顯得更加新奇了些。
她似乎總是出人意料。
虞聽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她今天的模樣。風情、溫柔、安靜。出乎意料地闖進虞聽和冉雪的爭吵,在她身前蹲下時的模樣柔軟到像卸去了身上所有的攻擊性,連壓在她膝蓋上的力都那麼輕飄飄。她自來熟,好似大膽,又出乎意料地會臉紅,落荒而逃。
虞聽問她:【你都聽到了?】
真不應該在走道裡就吵架,容易出意外。這種要緊的大事被冉雪的姐姐知道了…....她想做什麼,為什麼會給虞聽發這種消息?為什麼要來問虞聽?
因為好奇?關心妹妹想要了解情況?或者是,以此來要挾虞聽些什麼?
短短不到一分鐘,虞聽把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懶在沙發裡,手撐著下巴盯著屏幕看,等待對方的回複。
那邊說:【嗯,聽到了一些】
倒也很坦誠。
虛偽令人厭惡,見到她第一眼覺得很特彆,對方暫時還沒有把這份新奇給打破。虞聽樂意去跟她周旋。
虞聽順勢說:【挺苦惱的,伶姐姐是有什麼辦法嗎?】
聊天框陷入長久的沉默,冉伶回消息好慢。虞聽以為這個問題會像她們開頭的第一句那樣要等上好幾個小時——如果不是因為頂端總是閃爍著“對方正在輸入”的話。
對方似乎在整理措詞。
【你還喜歡小雪嗎?】忽然跳出來這麼一句話。
虞聽愣了愣,眉梢輕挑。
【對妹妹的感情狀況很關心麼?】
身為姐姐,這其實很正常,那邊發:【嗯】
虞聽下一秒就發出:【喜歡啊】
【她不懂事,喜歡鬨脾氣,我得讓著她。我們小時候感情就很好,她其實很可愛,我當然很喜歡她】
最後,虞聽還貼心地補了一句:【姐姐放心】
這些話虞聽說得毫無負擔,就像喝了一杯白開水那樣毫無波瀾,她太擅長了。隻是不知道給對麵造成了怎樣的影響,冉伶很久很久都沒再出聲,久到虞聽放下手機去洗漱,換上睡衣躺在舒適而孤單的大床上關機睡著。
第二天將手機重新開機,她才看到多出的兩條消息掛在那兒——
【謝謝你上一次幫我解圍】
【我什麼時候可以請聽聽吃飯呢?】
她再一次轉移了話題。
*
冉雪在法國有比賽要準備,隻請了一周的假回國。虞老爺子惦記著她們吵架了還沒和好的事,打了好幾個電話讓虞聽去冉家找冉雪玩。虞聽置之不理了幾天,她給了冉雪時間考慮,可冉雪遲遲沒有給她一個回複,她有必要在那人再一次遠走高飛之前去問個清楚,給予警告。
冉雪登機離開的前一天,虞聽再一次來到冉家。
冉家父母自然是十分歡迎,早就不知道勸過冉雪多少回好不容易回國要去找阿聽約會,冉雪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鬨著脾氣不出門。眼看就要走了,小情侶連麵都沒見上,弄得鄭沁燕憂心忡忡,篤定她們是吵架了。吵架了也不溝通不認錯,影響到感情該如何是好。
虞聽主動過來,她像是見到了救世主,這些天的憂愁一股腦地往虞聽身上塞,讓她去解決,解決了才能安心坐下來喝口茶,一身騷癢和不安才能褪去。
“小雪年紀小,真的是麻煩你多照顧她包容她了,以後我會常常教導她要懂事的…麻煩你了啊,阿聽。”
說到年紀小,冉雪不過比虞聽小不到兩歲,可不論是冉家還是虞老爺子,永遠把冉雪年紀小放在嘴邊。冉雪備受寵愛,得到無限寬容,是永遠也不需要長大的那一個。
怕冉雪鬨脾氣不給虞聽開門,鄭沁燕甚至把房門鑰匙塞給了她。虞聽來到略感熟悉的二樓,走到冉雪房門前,朝她更後邊的房門落下了幾秒的目光——是冉伶的房間。
一樣的裝潢,養育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虞聽曲起手指敲了敲門,冷聲說:“是我。”
本以為冉雪會躲著她不願意開門,不想話音剛落,門把手被人按著“哢嚓”一聲,打開了。
冉雪打開門,看到是虞聽也不驚訝,整個人很亢奮就像是剛剛下定了什麼決心已經迫不及待要宣之於口。
“虞聽,我已經做好決定了。”聽她氣勢洶洶地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虞聽已經料到她後麵會說些什麼。
“我不會跟你結婚的,就算丟臉,就算六親不認,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出軌我也不會跟你結婚的。”
果然。
冉雪在桌麵上開著的電腦停留在一款國際聊天軟件上,她與對方剛打完兩個小時候視頻通話,用“Bonne nuit bébé”親昵地作為結尾。
虞聽大概知道她為什麼那麼亢奮了,或許是受到了她愛人的鼓舞,或許是已經真誠地和愛人許諾下了什麼浪漫的終身約定。
“我就活這一次。”冉雪看著虞聽,無比豪情壯誌:“我該去追求我所愛的東西,我不想就這麼憋屈地過完一生。你說我不要臉也好,虞爺爺對我失望爸媽覺得丟臉也好,我該為自己活!”
“反正我都會去法國跟她過一輩子,大不了再也不回來跟她雙宿雙飛,你們覺得的爛攤子你們自己處理吧!我可不想管那麼多,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死都不會跟你結婚的,跟你結婚我死都不會!”冉雪像衝破束縛一樣理直氣壯,好像之前的種種全都是虞聽的逼迫。
虞聽臉色很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