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就五十,多了沒有。”
“逼1養的玩意兒,褲子都脫了你跟老娘說沒錢,不行,一百五就一百五!”
虞淺仰起頭,喉結滾了滾,又喝了一口水。
他這屋子麵積不大,西邊是扇唯一的小窗戶,窗戶邊上就是開在小巷子裡的大門,東邊靠著牆放床,隔著薄薄一層跟A4紙差不多厚的牆,就是隔壁屋。
這紙糊的牆踹一腳就能踹出個窟窿,所以談不上什麼鄰居間的隔音,在自己家放個屁都能互相聽見。
“回來,錢一分不能少,你當你娘這是菜市場呢給你討價還價,一百五就給五十,剩下一百是給你全家買骨灰盒怎麼著!”
“媽的臭婊1子,一身臭肉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還好意思收一百五,吃屁去吧。”
“你回來!”
隨後就是一聲尖銳高亢的女人尖叫,劈裡啪啦的打鬥聲順著沒關的窗戶飄進來,在夜幕裡格外清晰。
虞淺甚至能通過聲音清楚知道這兩個人剛剛打翻了什麼東西。
“啪!”
女人被甩了一耳光。
“啊!”
男的被狠狠踹了蛋。
虞淺放下水杯,穿著睡覺的白背心,趿拉著拖鞋,麵無表情走到門邊,路過門口時,從掛鉤上順手取下他紮頭發的皮筋套在手腕上。
他懶洋洋,垂著肩膀走進黑巷,從後麵屋後石磚壘的共用廁所繞過到東邊,沒兩步遠,就是一扇小鐵門。
虞淺沒敲門,踹了一腳,門就開了。
見他進來,正一手扯著男人的褲管不讓他走,一邊臉高高腫起的鐘大麗像見了救星,立馬大喊:“阿淺,攔住這狗娘養的,他媽的嫖完不給錢。”
“聽見了。”虞淺應了聲,把長發紮起來,又看向還光著腚的男人。
“嘿,哥們怎麼想的。”他嘴角帶笑,“完事兒不給錢,你當這是你家炕頭呢來去自如。”
那男的長得肥頭大耳,估摸著四十歲上下,一張臉油汪汪的,一張嘴滿口黃牙,還帶著撲麵而來的惡臭。
他上下打量一番虞淺,梗著脖子:“說了老子沒錢,就五十,愛要不要。”
“拿來。”虞淺眼皮沒抬,伸手。
大黃牙把五十塊錢塞他手心裡,看得出來,哪怕就這五十心都在滴血。
鐘大麗喊:“彆信他的阿淺,這狗屎玩意兒有錢,說好了不講價,一分不少。”
大黃牙拚命扯著自己的褲子往屁股上套,回頭罵她:“臭1婊1子,給你五十都他媽多了。”
黃牙要走,虞淺擋在門邊,沒動。
“乾什麼?”大黃牙摩拳擦掌,威脅他。
“還剩下一百。”虞淺揉了下眼睛,沒睡好,酸。
“我說了沒有,倆神經!”大黃牙又罵,唾沫星子橫飛。
虞淺嗯了聲,語氣四平八穩,笑眯眯說:“沒錢也行,胳膊,腿兒,選一個卸了,卸完滾蛋,但我個人建議還是給100,性價比更高。”
“我操?”大黃牙臉上的肥肉顫了顫,“你個瘦猴滾一邊去,老子睡你娘了還是怎麼著,關你屁事。”
“我哪有那麼老!我明明是他姐!”鐘大麗這個時候還在糾結沒用的。
大黃牙終於把褲子徹底扯回來,鐘大麗又衝過來抱住他的腿,大黃牙一隻手死命扯著她的頭發,另一隻手直往她眼睛戳。
“姐。”虞淺格外淡定,“躲開點。”
話音剛落,鐘大麗幾乎是立刻鬆手,光速閃得遠遠的。
虞淺在下一秒抬起穿著拖鞋的腳,照著大黃牙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腳。
他的腿還沒大黃牙的胳膊粗,這一腳的力度卻一點不小,放在影視劇裡麵怎麼也得給個風火輪的特效。
大黃牙以一個弧線飛出去,又一屁股摔在床邊的時候,臉上不耐煩的表情都還沒來得及換成驚恐。
虞淺放下腳,低頭看了眼他的粉色拖鞋。
鐘大麗歡呼:“漂亮阿淺,身手還是這麼牛逼。”
“都是被你的客戶們練出來的。”虞淺扯了下嘴角,轉過臉來對著地上捂著屁股哀嚎的大黃牙說:“一百。”
“給給給,媽的,瘋婊1子養隻瘋狗。”大黃牙齜牙咧嘴想站起來,一次沒成功,又坐回去了,在地上罵罵咧咧地掏褲兜的錢。
確認那一百塊錢交到鐘大麗手裡,虞淺才側開身子,放大黃牙屁滾尿流的跑了。
大黃牙走了,門還開著,隨風吹進來細細密密的雨絲,濕了屋裡的瓷磚地。
“這年頭什麼人都有,不想給錢嫖個幾把。”鐘大麗坐回床上,隨手拿個鏡子,“嘶,把老娘的臉都打腫了。”
虞淺說:“腫的跟豬頭似的,我明天從店裡給你帶點冰塊回來吧。”
“算了,你明天回來都得什麼時候了,自己都消了。”鐘大麗笑了笑,“再回去睡會吧,姐吵到你了。”
“本來也睡不著。”虞淺扭了下脖子,剛才吞下的藥片已經開始起作用,現在頭至少不像被一斧頭劈開那麼疼了。
鐘大麗瞄了眼門外的雨,說道:“是哈,又到梅雨季了,你頭疼的毛病又開始了。”
“吃藥了。”虞淺歎口氣。
“也不能老吃藥,是藥三分毒,能扛住還是自己扛。”鐘大麗裹上衣服,拉開抽屜,隨手把那一百五揉吧揉吧塞進去,看都不看。
“都他媽吃出抗藥性了也沒用。”虞淺嘖一聲,站在門邊,“走了啊,姐。”
“你要是睡不踏實就來姐這,你這毛病得找個人陪著,要不老是想得多,睡得淺。”鐘大麗說。
“沒事,不耽誤你事業。”虞淺扭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台曆,那台曆已經因為回南天返潮,印刷字模糊不清,很難辨認。
“我哥也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