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莊嚴而氣派的府邸,建築在十尺高的漢白玉台基上,重簷廡頂門殿脊上安吻獸七種,用以辟邪除災,屋頂上覆蓋著綠色的琉璃瓦片,木構上畫山水花鳥等蘇式彩畫,中央懸掛一塊藍底金邊的匾額,其上寫著有漢語貝勒府三字和滿語一串。厚重的紅門上鑲有九縱六橫四十五枚門釘,前夕護以石欄,兩側設有威武壯美的麒麟雕塑。
麵對這府邸,看著那高高的圍牆和圍牆外來來回回巡邏的旗兵,我的心越懸越高。
曾幾何時,當我還在象牙塔內不諳世事,我以為世界就在我手中,隻要我想,沒有什麼做不到,從中學到大學,我日記本上唯一的一句格言就是,給我一個點,我能翹起地球。
可此時此刻,我發現,我不僅不能翹起地球,我甚至連眼下的命運都掌控不了!
那高牆深院讓我感到恐慌,安東尼包含期望的眼神讓我感到責任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得了。
門房認識安東尼,叫人去通報後,和安東尼聊起來,安東尼讓我過去同他打招呼。
深呼吸一口氣,一步步踏上門前的台階,我有種走向監獄的錯覺。
從前看過的港產監獄片那血腥暴力又黑暗專製的場景在眼前一幕幕閃過,我感到手腳冰涼。
“嗨。”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笑著擺了擺手。
那門房愣了愣,對安東尼道:“這位神父可真奇怪。”
安東尼操著流暢的北京話道:“不不不,她不是神父,她是我們的翻譯官,是個女孩子。”
“哦?”門房驚訝地把聲音拖得老長。
“喲,瞧瞧誰來了,安東尼,什麼風兒把你吹來了?”
身後傳來馬蹄兒聲,我回身看過去,馬還沒到跟前,上麵一個身穿紅色箭服,白色鎧甲背心的男子就先開口,聲音洪亮而爽朗。
“哦,十四貝勒,您剛剛下朝嗎?”安東尼立刻迎上去。
“是啊!”馬兒停在門前,馬上端坐的男子身子挺拔,眉目英武,眼神炯炯,嘴邊含笑,看起來絲毫沒有皇子的架子,與廣源寺裡的那個王爺性格迥異,倒像一個平易近人的男明星。
他從馬上跳起來,一甩辮子,把韁繩扔給馬倌,昂首闊步地往前走,“來,安神父,咱們裡麵說話。”
我站在台階上看他一步步走上來,長長地吸了口氣。
哦,這就是康熙的兒子,這就是日後的大將軍王!
“哎這誰啊?”他從我身邊經過,估疑地從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一通,隨口問旁邊的門房。
我剛要回答,安東尼跟上來,已經搶先道:“十四貝勒,這就是我幾個月前跟您提過的那個翻譯官,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