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伊佐那來講,從京都落荒而逃的那年冬天起,他的人生就再也沒有從那片大雪中走出去過。
那時他才回到涉穀沒多久,就因為太多成員不滿自己對黑龍的管理而不得不避其鋒芒。暫時引退後,黑龍九代目的位置便順勢交給了從少年院出來後就一直跟著他的獅音。
原本是想著等把那些不滿自己的人乾掉後,再想辦法回來。可惜黑龍內部不喜歡獅音的也大有人在,沒了自己的高壓,組織內幾乎都各自為營,沒過多久就被佐野萬次郎剛成立的東京萬會給打散。看著那個被真一郎寄予厚望,意氣風發的少年,他也曾想過要報複回去,要讓對方好好吃點苦頭。隻是——偏偏就是那麼湊巧,連接自己和佐野家所有感情的佐野真一郎,
死了。
死得毫無征兆。
伊佐那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瞬間,仿佛回到了幾年前洋子離開的時候。兩者都是如此相似的戛然而止,讓那些他還沒有整理好的情感,沒有想清楚的情愫,又一次不得不被擠壓在了內心深處,無法釋放,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空洞。
那之後,伊佐那再次任性地辭彆了鶴蝶,一個人回了橫濱,隻偶爾靠接點周圍黑///道和暴力團的私活度日。他足夠強,又沒有什麼顧慮,也不挑事兒,漸漸便在道上混出了點名聲…然後,也正是因為這點名聲,讓一個叫稀咲鐵太的人在去年找到了一蹶不振的他。
其實當時的自己已經有些了無生趣,是稀咲告訴他之前殺死真一郎的犯人被放了出來,還被佐野萬次郎原諒接受了。
“還有當初害你進少年院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他們有什麼恩怨,但是有幾個在前段時間加入了東京的近藤組,他們成年了而且手裡並不乾淨,已經當不了完美受害人。”
看著稀咲野心勃勃的眼睛時,伊佐那發現自己內心深藏的那些,無法釋放的情感竟然也如同死灰複燃一般,在滿是空洞的曠野裡燒成了一片燎原的火焰——是瘋狂且難以抑製的毀滅欲。
他想,既然一切都和當初自己的期望背道而馳,那他為什麼要放過那些痛苦的始作俑者?
在稀咲的計劃下,他們在橫濱成立了名為天竺的暴力團,鶴蝶知道後立即就帶著之前在黑龍跟隨他的人們加入了進來,有了S62世代和前黑龍的成員,再加上這兩年在橫濱的黑///道和暴力團裡麵也有不少人因為各種原因很推崇他——天竺建立後不久,很快就成為了橫濱數一數二的不良團體。
伊佐那不再壓抑自己內心的那些暴戾和冷漠,以及對權力的渴望。天竺的成員大多數都已經成年,不止是為了要用來和東京萬字會抗衡,還要和真正的黑///道合作,不玩什麼過家家般的兄弟義氣的遊戲,而是成為真正的,地下世界的主宰。
麵對這樣的天竺,東萬那群少年人根本不是對手,稀咲也確實擔得起參謀的身份,策劃了幾起行動就讓東萬的成員在整個關東事變中亂了陣腳。這長達一兩個月的對抗火並中,天竺根本沒有使出全力,反而如稀咲所願,順利並入了元氣大傷的東京萬字會。
說是並入,天竺的成員可比東萬那不過百人多多了,這都是稀咲和伊佐那的惡趣味。他們早知道自己任何一人做總長都會引起東萬原成員的不滿,反正一個隻想打造出最惡的不良組織;一個隻想看到萬次郎痛苦,所以才格外一致地選擇了保留東萬,把那個少年推上頂點。
還不夠,這才哪兒到哪兒?
佐野萬次郎被伊佐那和稀咲聯合起來蒙在鼓裡,把對方當作了最後的兄弟,甚至以為隻要自己仍然是東萬的總長那麼一切都不會改變——殊不知,一切都是騙局,下令殺了妹妹佐野艾瑪的人是他,隱瞞身世承認兩人有血緣關係的也是他……看著對他敞開心扉逐漸信任的萬次郎,伊佐那微微彎起的嘴角下全是惡劣的狂笑。
看啊,真一郎,看看你最寄予厚望的好弟弟,現在都是一副什麼可憐模樣。
他要把萬次郎,和其付諸心血的東萬都拉進黑暗的深淵裡,與其做什麼日本第一的不良組織,不如成為真正的□□。等東萬壯大起來,他就可以把那幾個在近藤組混得風生水起的家夥全都乾掉,對啊,最好把當初真正的罪魁禍首,那個叫草野行人的找到,也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所以,伊佐那不想再考慮什麼道德倫理,也不關心他人的死活,隻任由體內暴戾冷漠的本能驅使著,去追逐權力和暴力帶來的快感。那些洋子曾經和他講過的話,和他描述過的未來;那些他以為會永遠持續下去的幸福,都和這個消失的女孩兒一起被塵封在了角落。
那條紅色的圍巾,或許將永遠躺在被鎖上的櫃子裡——
——原本,他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這個消失的女孩兒再次像她曾經那樣,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生命裡。
而就在這之前,他剛剛帶人上門威脅了在近藤組的那幾個人中的某一個,要求對方用自殺的方式去‘揭露’近藤組的惡行以致其陷入被警察調查的麻煩中。也隻有這樣,東萬這個剛入關東地下界的組織,才可能有機會拿下這個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