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佐那你一點都不怕鬼怪的嗎?”
見他笑得這麼開心,洋子往身後看了一眼,確認出來的地方確實是鬼屋,不然還以為他們是不是從什麼搞笑節目館裡出來的。
少年搖了搖頭:“不怕。”
那些明顯都是假的東西有什麼好怕的?況且,伊佐那一直都是不信鬼神的,他如果相信這些東西的話也不可能走上現在這樣的道路了。甚至……真要算的話,他做下的那麼多事,沾染的這麼多血,或許才更像是惡鬼的那一個吧?
所以,他並沒有什麼害怕的東西,反而是彆人怕他比較多。
“我也不怕!而且我以前想過,如果真的有鬼,那就一定有神。鬼若害人,神就會護人,不然神又憑什麼說自己不是鬼而是神呢?對吧?”說著,洋子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感覺也差不多該去摩天輪那兒了,便一邊往前走,一邊招著手讓伊佐那跟上。
“就像人也有好有壞一樣,所有的事物都是具有兩麵性的,哪怕見過再多險惡冷酷的事我也依然覺得,還是會有人努力在維持著公義與道德。”
“我想做這樣的人。或者說,我喜歡這樣的人。”
此時已經是下午快4點多,太陽已經開始往下落,而摩天輪所在的方向便正是靠著海邊的西側。洋子一個人逆著夕陽走在前麵,身上像是批了一層霞光似的,讓想伸手去抓住她的伊佐那竟然有了瞬間的膽怯。
原來他其實也是有害怕的東西的。
電光火石間,伊佐那突然明白了這件如此簡單的事情。
是,他當然會怕,所以才在因身世問題和真一郎對峙時,既不願意聽對方的解釋也不願意接納事實,然後選擇了落荒而逃;也會在衝動之下跑去京都後,不確定結果如否如意,乾脆放棄了尋找洋子。
他害怕自己的分量不夠重,害怕自己在關係中也是弱者,害怕會被嫌棄、被拋下;可也更害怕,那些靠脆弱的連結而祈求得來的愛會就此消散。
謊言也好,即使會被灼燒殆儘——伊佐那想,他也會拚命去抓住。
見過太陽的惡鬼,最終還是伸出去握上了洋子的手。
“?”女孩兒回頭看向走上來牽著自己手的少年,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般笑了起來:“該不會你剛才說不害怕是假的吧?虛張聲勢?”
“嗯。我其實是有一點。”
她驚訝於自己不過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承認。這下反而是她有些不知所措:剛才那樣說會不會傷害到少年人的自尊心啊?伊佐那一看就知道是特彆驕傲的那種類型,他要是會示弱的話怎麼可能在外麵天天打架,還最後進了極道,到現在想重回普通人的生活都不行了。
“沒事啦!要說我不怕也是假的,多虧了伊佐那在我身邊,兩個人的話就沒那麼嚇人了!要是我一個人,肯定也不敢進鬼屋。人的生理機製就是會對這些未知的東西有恐懼,所以這都是正常的。”
見洋子一直不停地替自己找補,伊佐那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輕輕勾了一下嘴角:“那暫時讓我這樣牽一下可以嗎?”
“當然!想牽多久都可以!朋友之間這麼生分乾嘛!”
對方都這麼說了,伊佐那自然不會放開,兩個人就這樣像周圍的每一對路過的情侶一樣牽著手往摩天輪的方向走去,直到排隊、買票、坐進了那個小小包廂裡後也沒有分開。
因為一直沒鬆手,所以坐進包廂裡後他們兩個是並排著的。這樣好像比麵對麵正常一點……麵對麵的話反而更尷尬吧?洋子如此想到,是了,她就是這樣適應力良好,總能給改變不了的現狀找一個能讓自己接受的理由。
等慢慢升高後,她就沒那些精力想這些有的沒的,已經被外麵的景色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新港這座遊樂園的摩天輪是在內港填海造陸的那一塊上修建的,所以從這麼高的地方看下去有一半是半個橫濱的城市部分,另一半就是太平洋。而此時太陽就在很遠的海平線上,來往的貨輪把被陽光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海麵,劃出了一條又一條白色的浪花。